沈知書瞥向沈寒潭,臉上大剌剌掛著三個字:咋回事。
沈寒潭抬頭望天佯裝不知,倒是何夫人笑盈盈接話:“是了,又新進了一位姨娘,沒來得及跟你說。”
沈知書:……
那姨娘看著倒挺靦腆,紅著臉跟沈知書打了聲招呼,沈知書心道這難能可貴的文靜性子不知能保留到幾時,面上仍恭恭敬敬問了好。
“這便是了。”沈寒潭滿意地點點頭,“這幾日溫文有禮了許多,看來淮安殿下監督得不錯。殿下現如今並不在府上,容我說句冒犯的話,淮安這孩子一看便是個知書達理的,你跟她來往,為娘放心。”
沈知書登時邁開步子,繞著沈寒潭轉了一圈,口內嘖嘖稱奇:“娘,您先時不是勸我同她莫要有私交麼?為何如今態度直接翻了個面?”
“原是我先時想岔了,前幾日上朝時,聖上對淮安殿下不吝褒揚,想來淮安殿下應當是聖上一派,不會輕易下場參與帝姬紛爭。”沈寒潭道,“所以你與她來往並沒有壞處,只是須把握好分寸,切莫玩笑過度,萬不可像同謝瑾般如此肆意打鬧。”
沈知書揚聲道“必不可能”,看著紅霞漸漸從天邊攀過來,料想已快至晚膳時分,遂笑著說:“不知您幾位要過來,小廚房沒備飯菜呢,兩刻鐘前才匆匆忙忙開始做,只恐過於簡薄。”
“無礙,大菜我們已經做好帶來了,只要你想,現如今便能開飯。”
“那便開飯罷。”沈知書嚎道,“我餓得不行了!”
沈寒潭大手一揮:“那成,今兒沒有主僕之分,所有人都一同上桌!”
長公主府。
蘭苕她們四個正在小廚房忙碌。
廚娘們皆被遣散回家吃團圓飯了,姜虞還要趕她們幾個回去,她們執意不從。
一個說“家人都死絕了”,一個說“跟著殿下有銀子拿”,再一個說“原是家裡賣了我的,不想回去見她們”,還有一個說“回家回哪兒?長公主府更像我家”。
於是四人齊齊整整在小廚房搗鼓了一個時辰,最終做出了八個熱菜、六個冷盤和一鍋烏雞紅棗八角湯。
蘭苕還將庫房裡收著的秋露白搬了出來。
蓉菊撇撇嘴:“這酒怪醉人的,誰喝那個?我們五個人又喝不了一壇子,過會兒還要守歲呢,喝完直接昏過了怎麼辦?”
蘭苕不由分說地將它擱上了桌:“就你酒量小,我和月桂斑竹都是能喝的。再不濟,殿下酒量定然不差,往日裡從沒見她醉過。”
蓉菊笑道:“你指著殿下給你擦屁股?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可沒說,是你自個兒說的。”蘭苕聳聳肩,“你若是不想殿下多喝,那你自己多灌些。”
月桂是個瘦長臉的小姑娘,正兢兢業業端盤子。經過蘭苕她倆身邊時,她輕輕撞了蓉菊一下,笑道:“就數你不會喝,往日裡只肯沾一筷子。今夜我必灌你好幾盞。”
蓉菊愁眉苦臉地說:“那完了,今夜必醉。我倒不是怕醉酒,只是……我酒風不太好,一上臉便顧頭不顧腚了。”
蘭苕對這句話不以為意,結果一兩個時辰後,蓉菊一屁股坐到了她懷裡,一邊唱山歌一邊抱著她啃。
尚且清醒的蘭苕:……
要死了。
誰來管管。
月桂咬著筷子笑得花枝亂顫:“叫你方才死命灌她,你這是自作自受!”
蘭苕哭喪著一張俏臉,轉過腦袋,試圖向她家主子尋求幫助,卻見姜虞扭頭看天。
蘭苕心存希望:“殿下?”
姜虞自言自語:“這月亮真圓吶。”
蘭苕:“……殿下,今兒三十,沒有月亮。”
姜虞繼續自言自語:“這燈籠真亮吶。”
蘭苕:“……殿下——”
姜虞:“這樹真高吶。”
蘭苕:……
蘭苕將糊了自己一臉口水的蓉菊從身上扯下來,深深嘆了一口氣:“那我先失陪一會兒,把她安置好後再回來。”
蘭苕於是拽著蓉菊走了,月桂與斑竹堅守崗位,攥著杯盞陪姜虞聊天。
月桂咂了口酒,笑道:“也是苦了殿下,大過年的只有我們幾個陪著,怪冷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