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梨即刻反應過來這個“她”是誰:“將軍喜歡墨色、赤紅與純白;喜歡睡懶覺;喜歡浮羅春茶;喜歡同熟人玩笑,卻不喜同生人打交道;喜歡堆雪人。”
“堆雪人?”
“正是。”紅梨道,“近來天冷,下的雪化不掉,將軍五日前堆的雪人還在後院裡杵著呢。”
姜虞“哦”了一聲,像是心血來潮:“引我去瞧瞧。”
“晚上風大呢,殿下小心著涼。”紅梨忙道,“明兒再看不遲,白日裡倒能看得更清楚些。”
姜虞沒堅持。
姜虞沒了話音,紅梨也識趣地不再說話。
不知不覺間,她倆已行至廂房門口。
院子裡種了一排枇杷樹,冬日裡也不會掉葉子。北面並排三間廂房,中間和東邊那兩間亮了燈。
燭光透過窗紙,盈盈散出來,窗欞間暗色的人影錯落模糊。
姜虞駐足看了會兒,在紅梨“東邊那屋乃為殿下準備”的提醒聲裡施施然往那頭走。
她原以為窗紙上晃動的人影是收拾房間的侍子,推開門後,見到的卻是沈知書在屋子中央來回打著轉。
她有些錯愕,然按聲不發。
姜虞沒問為什麼,沈知書倒自顧自解釋起來:“我看看這屋子收拾得如何。猶記得上回歇在殿下府內,你府上侍子替我收拾屋子時用了十成十的心。”
“將軍現在看了,感覺如何?”
“不及你府上侍子用心,但也罷了。”沈知書笑道,“這被褥是嶄新的,今兒她們大約剛搬去太陽底下曬過,蓬鬆軟和,還留有日頭的味道。”
姜虞的視線往床帳上掃去,一觸即收。
她轉而對上了沈知書的眼:“哪個侍子曬的?”
“問這作甚,殿下想論功行賞麼?”沈知書聳聳肩,“我不知,可能是……黃鸝?”
“黃鸝?”姜虞道,“將軍想說的大約是‘紅梨’。”
“約莫是罷,府內人實在太多,四處鬧哄哄,我無論如何都記不清。”沈知書嘆了口氣,“然她們都是你皇姐賞的,我不得不收。話說回來,殿下記性倒好,記得她們姓甚名誰。”
姜虞淡聲道:“我看將軍記性也不差。”
“嗯?”
“記得蘭苕蓉菊——”姜虞轉身向椅子上端坐下來,話音一轉,“卻不記得你府上的侍子。伺候你的姑娘們若是知曉,怕是要傷心。”
沈知書笑道:“蘭苕蓉菊都是殿下的貼身侍子,我自然要記清。畢竟她們日日與殿下相處,同殿下更親厚,若是在殿下面前參我一本,我怕是死無葬身之所。”
姜虞昂頭瞅她一眼:“你真這麼想?”
“開個玩笑。”沈知書道,“我知殿下心如明鏡,不會聽信讒言。”
“所以為何記得她倆?”
“不開玩笑了,說正經的——我同她倆說的話倒比同伺候我的那些侍子要多。”沈知書道,“我回京半月,同殿下相識也半月,府上人都沒人認全之時,已與殿下日日相見了,與殿下的貼身侍子也日日說得上話。是故對她倆更熟一些似乎並非什麼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