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哪兒都有“十個孩子”?!
沈知書轉身便要走,卻被姜虞撈住了袖擺。
玄色的魚鱗紋在姜虞手中皺成一團,繼而又輕輕散將開來。
“我倒是想聽一聽。”姜虞施施然往二樓走,找了個角落坐下,“將軍只當這事不幹己,陪我聽個新鮮,如何?”
於是沈知書還是坐下了。
二樓角落沒什麼人,半張桌子露在窗旁。說書臺離這兒遠,說書之聲一言半句地傳過來,穿越人潮闌柱,蕩出些許迴音。
“閑言少敘。那與沈將軍相親的張二小姐便問:‘十個孩子?是將軍生呢還是將軍夫人生呢?’”
“沈將軍便說:‘不拘誰生,便是過繼的領養的也行。’”
臺下一陣嘩然。沈知書聽見另一張桌子坐著的某個茶客“嚯”了一聲:“倘或過繼的也行,那要十個孩子似乎也不是什麼非常困難之事。”
那說書之人再度拍起了驚堂木,臺下嘈嘈之音陡然一熄。
她覷著眼將茶樓掃了一圈,繼續慢悠悠開了腔:“張二小姐便想:雖不用自己生,然十個孩子養著還是太累。她遂道:‘想來我與將軍還是緣分淺薄。’”
臺下的“啊——”此起彼伏,三分之一惋惜三分之一訝異,還有三分之一聲調曲折十八彎,像是夾雜了十八種複雜情緒。
沈知書聽見旁邊那桌的那個茶客道:“可惜了的。其實養十個孩子並不困難,橫豎有奶孃侍子們照看著。我若是張二小姐,一準答應。畢竟孩子易養,將軍夫人的位置不易得。”
沈知書:……
另一個茶客接話:“我亦是如此。只可惜我自知幾斤幾兩,般配不上。”
沈知書:……
等等,怎麼突然跑偏了?
“十個孩子”的本意是讓人知難而退……怎麼現如今這‘難’莫名其妙被削減了大半,以致大夥兒開始迎難而上?!
她放耳聽去,席間千百種聲音都在說“我也行”,登時覺得臉有些麻。
“這說書姑娘怎麼亂講話,散佈謠言?”她嘟囔說,“是誰指使?”
“未必有人指使。”姜虞淡聲說,“說書人一向是大家愛聽什麼,她便說什麼。”
“唉。”沈知書嘆了一口氣,著實有些愁,“估摸著明兒這謠言又能傳遍大街小巷。靠‘十個孩子’大約是擋不住說媒的了,我另想其他法子躲避我娘親們的說親罷……”
姜虞靜了一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忽然說:“其實我有個法子。”
“嗯?”
姜虞瞅她一眼,蹭地站起來,步伐不疾不徐,然速度卻很快。
以至於沈知書反應過來的時候,姜虞已然下了一半的臺階。
沈知書不明所以,眨了眨眼,也匆忙往上跟。
待她三步並兩步來到一樓時,姜虞已站上說書臺的正中心,抓住了臺子上明晃晃擺著的驚堂木。
說書姑娘瞪大了眼:“閣下意欲何為?”
姜虞面無表情:“姑娘的故事有差池,故我特來糾正。”
“有何差池?”
“將軍想要十個孩子不假,然這十個孩子必得是親生的,並非‘過繼的也行’。姑娘怕不是為博人眼球,現編了些謠言出來。”
“閣下血口噴人。”那姑娘笑道,“今兒中午沈將軍與張二小姐相親的時候,我就在隔壁包間,親耳聽著的,怎會有差池?”
“親耳聽著?姑娘可是說那酒樓的牆隔音性差?當心那掌櫃的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