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訊息,院裡的人她都認識。
壞訊息,她回京後認識的人有一大半兒全在這裡。
七帝姬率先蹦過來,仰起臉,笑道:“沈將軍上門來所為何事?怎麼沒同謝將軍一塊兒?”
大帝姬挑著眉,神色似笑非笑。
二帝姬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還有……遙遙在花廳裡坐著的姜初。
沈知書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先回答了七帝姬的問話:“原是想上門與長公主殿下商議武堂細節。既然今兒是各位殿下與皇上的家宴,我不便打擾,便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門。”
“無事,將軍太過客氣。”七帝姬蹦蹦跳跳地說,“我們大夥兒都與將軍相熟,將軍混在我們裡頭毫無違和感呢。便也留下來與我們一同包餃子吃,如何?”
二帝姬也慢條斯理地發了話:“七妹言之有理,今兒其實也並非家宴,只是大夥兒不知怎麼的恰巧都湊到了一塊兒。我來尋小姑姑玩,不想半道上恰巧遇見了皇姐,皇姐說她也有事尋小姑姑。我倆到地兒一瞧,七妹與母皇竟也在此,到底是有緣。”
大帝姬的眸光深深在沈知書身上轉了兩三個來回,語調意味深長:“倒是咱們擾了將軍與小姑姑商議公事。將軍難得來一趟,便留下吃頓飯再走,想來也礙不著什麼。”
“不敢當,並未叨擾,左右武堂尚有月餘才能竣工,這事兒何時商議都一樣,並不急於一時。”沈知書拱手道,“殿下與家人團聚,我便不湊熱鬧——”
話還沒說完,她的胳膊已然被七帝姬一把攥住了。七帝姬蹦蹦跳跳地扯著她往花廳的方向行去:“好啦好啦,將軍不必客套,母皇與小姑姑此前便說及將軍,將軍便與她們聊著,我與皇姐們去小廚房瞅一眼。”
沈知書忙道:“啊不是——”
七帝姬已經沒影了。
於是茫然無措的沈小將軍此刻正孤身立於花廳,與姜初和姜虞面對面。
沈知書:……好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姜虞姜初倆人並排坐在上首的兩張椅子上,一個眸光複雜,一個眸光淡然。
她倆生得著實很像,尤其是下半張臉。只不過姜初已然微微上了年紀,加上日夜操勞,面板被風霜侵染,顯出了一些歲月的痕跡。
此時一堆小人在沈知書心裡七嘴八舌地吵架。
小人一:“皇上既然已經‘知曉’自己和姜初的關系,那在她面前幹脆更近一步,與姜虞舉止親密一些,演出‘情意深重’的感覺。”
小人二:“你這什麼餿主意?萬一皇上生氣了咋整呢?要我說就規規矩矩的,表現出正常朋友的關系就行了。”
小人三:“可姜虞此前不是說皇上公私分明,並不會因此結怨麼?”
小人四:“這話你也信?聖意向來變幻莫測,萬一皇上一個不高興直接下令把人砍了怎麼辦?”
小人三:“你就是在危言聳聽!”
小人四:“怎麼就危言聳聽了?謹慎一點有啥不好?”
……
沈知書面無表情地給四個小人“啪唧”按死了。
她上前一步,規規矩矩朝上首兩人行了禮,打算隨機應變。
皇上抬手道:“愛卿平身。愛卿今兒怎麼過來了?可是與淮安有事相商?”
沈知書一板一眼地將方才的藉口搬過來:“正是,我想與長公主殿下商議商議武堂一事的細節。”
“嗐,這事早著呢,不急於一時。”皇上擺擺手,笑道,“愛卿可還有別的事?”
“……沒了,就這事。”
“既然如此,愛卿今兒便先回去,朕與淮安有要事。”姜初道。
皇上趕人的意思明確至極。
沈知書不動聲色地眯了一下眼。
她正欲道出些什麼,便見另一邊坐著的長公主淡聲發了話:“皇姐,這‘要事’不能與將軍聽麼?非得關起門來說?”
姜初面色不改,只是攥著茶盞的手緊了緊:“咱們姊妹間說體己話,與她一外人何幹?”
姜虞聲線毫無起伏:“皇姐一定要我講話挑明麼?將軍她並非外人——”
“淮安!”姜初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撒開茶盞,沉聲說,“罷了,沈將軍請入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