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能躲一陣是一陣。”沈知書笑道,“那麼此事便拜託閣下了,今兒這頓我請。”
“將軍委實太過客氣。”張二小姐說,“說起來,我也有事拜託將軍呢,一直想結交將軍,只是苦於沒有門路。”
“哦?何事?”
“我今年鄉試又落了榜,思來想去大抵不是從文的料,便想著從武試試。將軍看我可有這方面的天賦?”
沈知書看著她那風吹吹便能倒的身子骨,說不出昧著良心的誇贊,清了清嗓子,道:“還是從文好,武將太辛苦些,一不小心還要掉腦袋,你們大家子養尊處優出來的估摸著受不住。”
“實在是沒法了。”張二小姐輕輕嘆了口氣,“我寒窗苦讀十年,夫子換了一波又一波,卻連個舉人也沒考上。我姐已然入朝為官了,她倒是有藉口說先立業再成家,於是能躲掉娘親們的催婚。”
“哦?你姐是……?”
“戶部員外張芸鐘是也。”
沈知書這幾日猛啃朝中文武百官的名冊,是故這會兒倒能說出什麼來:“張員外曾有耳聞,聖上贊過許多回。不過說到閣下的績業……從文不行從武不行,莫若試試從商?”
“從商?說起這個,我鼓搗的胭脂鋪子一年流水一二百兩銀子,雖不入流,倒也算是一點點小成績。”張二小姐細聲細氣地說,“將軍倒是給了我個好思路,倘或將胭脂鋪子做大,也好以‘忙著做生意無暇相親’來堵我娘親們與我相看人家的心。”
“這便是了,未必非要入仕途。”沈知書笑道,“我們現來統一一下對外口徑——你便說我要十個孩子,你不樂意。”
張二小姐:“你便說我太狂放,聽我說話像是聽一百隻鴨子在吵架,實在受不住。”
倆人擊了個掌,達成一致。
沈知書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將袖中藏著的包裝完好的玉佩往桌臺上推了推:“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張二小姐有些不好意思,訥訥道:“為了給對面留下沒禮貌的印象,我連見面禮都未曾帶,眼下倒是失禮了。”
“這也無妨,我倒是想結識張員外,改日定當上門拜會。”沈知書笑道,“今兒的飯先吃到這裡,我家裡尚有事,便先行一步。”
張二小姐頷首道:“將軍請自便。”
沈知書從酒樓出來,打道回府。
兩位娘親和九位姨娘在大廳裡排排坐,活像殿試時大殿最前方杵著的一整排監考員。
監考員沈寒潭最先發問:“感覺如何?據說張二小姐是個活潑的性子。”
“是活潑。”沈知書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就是有些太活潑了,吵得我耳朵疼,娘你不知道,她說起話來像是有九百九十九隻鴨子在耳邊叫。”
“果真?”何夫人與沈寒潭對視兩眼,有些猶疑不定,“上回同她見面的時候,看著挺好一姑娘。”
“嗐,人都是會變的,也會偽裝。”沈知書道,“或許她經受什麼刺激,性格大變樣;又或許上回見何娘時,她的好性子都是裝出來的也未可定。”
沈寒潭與何夫人唏噓一陣,到底沒再說什麼:“也罷了,等著罷,看看是否有其餘合適的人家。”
沈知書一面點頭如搗蒜,一面在心底幹笑一聲。
……哈哈,什麼人家。
能吃得消十個孩子的人家嗎?
昨晚近乎落荒而逃,也不知姜虞那邊如何。
她會不會傷心。
沈知書這麼想著,還是打算登門看一眼。
她只帶了個心腹隨從,於下午時分拎著一大盒草莓叩響了長公主府的門。
開門的卻不是眼熟的門童,而是另一個從未見過的侍子。
沈知書不疑有她,想著大約是新進公主府的侍子吧,結果一抬眼,發現院內鬧哄哄。
那侍子在門邊訝異一陣,忽然轉頭沖著院內嚷道:“小沈大人來了!”
“哪位小沈大人?”
“還有哪位?沈將軍啊!”
院內登時一靜,大大小小的視線齊齊往院落門口彙聚過來。
……令沈知書覺得自己像是上戲臺子唱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