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可多聊聊。”姜虞接過侍子從旁遞來的第二隻手爐,揣了會兒,又遞與沈知書,“將軍換一隻罷,今夜涼,手爐冷得格外快些,你手裡那隻約莫已然不暖了。”
沈知書這回三言兩語將它推掉了。
……有點不像話。她想。
她們何時成了可以在晚上共用同一隻手爐,熱熱切切地說著小話的關系?
說起來,當自己從房間裡出來,孤身一人來涼亭裡尋姜虞的時候,氣氛似乎便已然變了味。
即便看到那張地圖,自己也不應該從房間裡跑出來的。
姜虞還在說:“將軍可知與你看病的老太醫後來又尋到我,同我說了些什麼。”
沈知書微微搖頭。
“她說,將軍身體固然是強健的,只是平日裡作息不甚規律,以致略有虧空。昨兒大約更是睡得遲了,故此今兒格外虛些,以致寒氣趁虛而入。”姜虞驀地轉過頭,直視上她的眼,“將軍既已回京,想必大半夜也無甚軍事要務待處理,莫若從今兒起便養成規律作息,同我同睡同起,如何?”
……氣氛更不對了。
她倆遠遠不算熟絡,對面卻用如此熟稔的語氣關心起了自己的身體——
沈知書沒接這話,而是在姜虞情緒不甚分明的眸光裡停住了腳。她抿了一下唇,沉聲開了腔:
“下官不知殿下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同我說的這些。”
“嗯?”姜虞那不甚分明的情緒轉為了顯而易見的不解,“我作為南安國的長公主,關心輔國將軍的安康,似乎並非奇事。”
“僅是如此?”
“僅是如此。”
沈知書淺吸了一口涼氣,偏開頭,再度悶悶咳了幾聲。
姜虞這回沒將手爐送過來,而是給身後跟著的侍子遞了個眼色,繼而踟躕半晌,輕聲道:“可能……還有別的緣故?”
“嗯?”
侍子會意,忙不疊地送上了另一隻紫銅手爐。
和手爐一塊兒晃來的,是長公主淺淡的聲音:“譬如……作為朋友,關心一下將軍的身子,也似乎並非奇事。”
沈知書頓了一下,伸手接過。
“朋友麼?”她問。
“嗯。”姜虞微微頷首。
“既然是朋友……是不是該事事坦誠?”
“……將軍似乎總是繞不開這一事。”
“是個人就繞不開這一事,姜虞。”許是生病後脾氣會更暴躁一些吧,沈知書又被她“理當如此”的態度氣笑了,“沒人會願意不清不楚地鑽進棋局裡,當一枚稀裡糊塗的棋。”
姜虞垂下腦袋,片刻後,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既如此……”她說,“將軍來我房內罷,待稍晚些,我告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