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書將冊子翻了一半,終於聽見影子再度出了聲:“我今夜歇於何處?”
“都成。”沈知書從書卷裡抬起頭,笑道,“我也不跟您客氣,反正您看著哪個房間好,您便歇哪兒。我才來沒多久,這府裡的侍子我也不甚熟,究竟這府裡我也沒比您熟多少,跟個誤闖進來的生人似的,每晚睡覺前還得跟床說一聲您受累了。橫豎您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怎麼舒服怎麼來就成。”
沈知書說了這麼一長串,影子卻沒動。
沈知書有些詫異:“怎麼了影姨?”
影子悶悶地說:“有些想家了。”
“嗯?”
“……還是想去沈宅。”
沈知書不由得失笑:“無妨,我給影姨備馬車。黃鸝!”
外頭卻沒動靜。
沈知書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才見一個侍子輕手輕腳進來,小心翼翼地問:“將軍是在叫我麼?”
沈知書在心內“嘶”了一下。
她其實並沒將名字與臉對上……但管她呢,有個可用之人就行。
沈知書於是笑道:“是叫你,怎的半天不來?”
那侍子眨眨眼,說:“將軍,咱們這兒並沒黃鸝,我叫紅梨。”
沈知書:……
影姨:“無妨,不勞你費心,我也有人帶著的,讓她替我備馬車就好。”
“誒喲。”沈知書笑道,“怎的不見她?也沒茶水招待著,倒是失禮了。”
影子瞥她一眼,將拇指與食指並在唇邊,吹了個嘹亮的口哨。
哨聲震雲霄,驚散了屋頂的鴉群。
幾息後,屋簷上驀地蹦下來一個人,沖沈知書行了一禮:“將軍好。”
沈知書被這突臉驚了一跳,嘖嘖稱奇道:“當真是內功了得。然我瞧你怎麼有些眼熟?”
影子替她開了腔:“眼熟正常,你難道不知她是誰?”
“這我還真不知。”
“畫眉,曾服侍寒潭的,自我離家後便跟了我去。”影子說,“跟著我走南闖北,練了一身武藝,咱們姐妹裡就屬她最有能耐。話說你明兒做何安排?”
“我去校場看看。”沈知書笑道,“影姨可要一同去?或有參軍的想法,我即刻給影姨在裡頭安排個位置。”
影子擺手說:“軍隊裡拘束的緊,不比我同我姐妹間逍遙快活。你歇著罷,我且去了,莫送我。書兒你定要記得吃好喝好,天冷勤添衣。”
沈知書剛張嘴想問“如何去,馬車安排妥當了麼”,卻見影子抬手搭上了畫眉的肩,而後“嗖”地躥上了屋頂,眨眼就沒了影。
沈知書:……
怪道不用她備馬車——
敢情馬車就是畫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