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從來不笑,神色一貫淡漠涼薄,像是雨後夕陽下深山裡頭清泠泠的水露。
唯有在床上的時候,她會流出一些不同以往的風月情緒。
但也止步於此。
她的眉梢眼尾仍是平直的,並不會有更大更抓眼的情緒波動。
沈知書這麼想著,回了長公主“現在是否能笑”的那句疑問:“自然。”
卻聽見規規矩矩在床上坐著的那人半挑著眉,從嗓子裡溢位一聲輕吟,眼尾的那顆痣也隨之往上浮了一下——
長公主笑了極為短促的一聲。
沈知書:?
再看時,姜虞好整以暇地坐著,已然恢複了慣常面無表情的樣子。她解釋道:
“我的確怕癢,方才便很想笑了,只是一直忍著。”
沈知書:……
方才的癢挪至這會兒來笑,這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長?
姜虞抓著床柱站起身,向桌上抓了茶壺,自斟自飲一輪後,似是仍糾結於之前的那個問題。她問:
“將軍不是要同我保持距離麼?”
沈知書嘆了一口氣:“是,下官是想同殿下保持距離。然我脾氣爆,一旦急了便不管不顧了。”
“是我的不是。”姜虞頷首道,“將軍如今氣消了麼?”
“沒消。”
“那可如何是好呢?”
沈知書倚在方桌旁,定定將抿著茶水的長公主上下打量了一圈。
這人好端端坐在椅子上,抬著眼看她,無端顯出幾分與她身份不符的乖覺來。
“那便……”沈知書想了一想,道,“先記著。”
“嗯?”
“此後再算賬。”
姜虞頷首說“行”,又輕聲問:“既如此,將軍還執意同我生分麼?”
“再說。”沈知書道。
“怎麼個‘再說’法?”姜虞仍問。
……這位長公主似是在認認真真討要一個答案。
也許是窺見了對方不同以往的神情,而人總是愉悅於自己的特殊性,於是自己心情格外好;又許是暗色總會給人彼此親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