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書:?!
所以……她什麼都知道?
她分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在一旁看著自己轉破腦瓜子編造出一些可笑的理由,這算什麼呢?
算她厲害?
……這已然是第二回了。
上一回在重宴閣,謝瑾先行被掌櫃的帶上樓,她在樓底碰見長公主時,這人也是瞭然於心地聽她瞎扯,嘴上什麼都不言語,心裡卻在優哉遊哉看笑話。
沈知書此刻的語氣算不得好:“殿下既已知曉,何必問我?”
長公主的音調仍舊很淡:“我只是期望將軍在我面前事事坦誠。”
坦誠?
沈知書陡然生出些可笑又可悲的情愫。
她垂下腦袋,驀地想,長公主是處於什麼立場同她說這話的呢?
——分明長公主她自己也並未事事坦誠!
她口裡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我並無私心”,令仍會想起那夜的自己自慚形穢;心內卻將十分的話藏了九分,冷眼旁觀自己那拙劣的戲碼。
暗色裡的膽量連同回憶一起蓬勃生長,像是不見光的深海裡四處遊竄的燈籠魚。
“坦誠?”沈知書抬起頭,忽然笑起來了,“坦誠好哇,所以莫若殿下說說,此前是中的誰的藥,又是同我演戲與誰瞧?”
長公主終於流出了一些情緒波動——她的眼眯了起來。
室內一片沉寂,空氣霎時間停止流動。
侍子慌了神,忙道:“將軍慎言!”
長公主眸色清淺,面無表情地盯著沈知書看。她淡聲接了侍子的話:
“無妨,讓她說。”
……讓我說?
她便如此無動於衷麼?
那便……如她所願。
“是,我是不願與殿下有所交集。”沈知書沉下眉眼,“……因為那夜良宵令我無法忘懷,這樣的說法,殿下可滿意?”
“殿下用過我便丟,一直‘坦誠’而淡漠,就好像那夜的事兒只有我記得,於殿下而言,不過是一段至小的插曲,小得就恍若冬日屋簷下的燕子半輕不重地叫了一聲。”
沈知書驀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至長公主身旁,寬大的袖擺重重擦過她的肩頭。
她粗糲的手指從長公主的鬢角劃過,蹭到了長公主微紅的耳尖,又驟然落下去,搭上了她的雙肩。
她看見長公主狠狠顫抖了一下。
那夜在床上時,她也是這麼戰慄的。
沈知書笑了。
她俯下身,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長公主的耳畔:
“姜虞,你大可不必作出此等無動於衷的態度。”
“我看你也並未全然忘卻,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