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平波無瀾。
似乎他的這個舉動,只是出於一貫的善意。
好一會兒,兩人什麼都沒說。
直到這輪眼淚撲簌簌地掉完。
男人起身丟掉紙巾,回來看了看他,像醫生在確診症狀。
然後他上手,摸了摸陸可的額頭,說:“你好像在發燒。頭痛不痛?”
微涼幹燥的手心,柔和地貼著前額。
陸可發燙的額頭感到一片舒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在這片夢一般的體感中,他搖了搖頭。
男人安靜看了他一秒,並沒有因為他的小動作,就像過去那樣慣著他。
相反,他隨即就拿開手直起身。
留下陸可在原地坐著,自己走出房間。
他在外面打了個電話,提到了“醉酒”、“低燒”、“扭到腳”、和“可能還受了驚嚇”等關鍵詞。
掛完電話,男人重新回來。
他在陸可的注視中,打量了一圈屋內陳設。然後走到書桌邊,拿過房間裡唯一的一把椅子,放到陸可對面。
脫下外套,折了兩折,放到椅子上。
再彎下腰,托起陸可的腳,輕輕放了上去。
剪裁別致的高檔外套,就這樣成了陸可墊腳的墊子。
陸可在酒精的延遲反應裡,全程呆呆地看著男人。
這時才慢半拍地回過神,臉一紅,試圖拒絕:“啊,這是你的衣服……”
男人溫聲問他:“硌不硌?”
陸可又被打敗了。
眼眶很辣,他搖頭。
男人看著他,似乎輕嘆了一聲,從旁邊又抽了張紙巾過來遞給他。
然後再次轉身,出門去。
接下來,傻傻滯留在自己臥室裡的陸可,聽到了男人更加自如行動的聲音。
走近開空調,走遠開飲水機,再遠些開冰箱。
然後是開電磁爐,開油煙機,開窗。
以往其他住戶樓裡才會聽到的、清脆的杯碟磕碰聲,帶著象徵著生活的人間煙火氣,首次出現在他的這間宿舍裡。
陸可聽著,有點痴了。
半醉半醒裡,趁人不在,他又痛快地掉了一輪眼淚。
幾分鐘後,那條頎長又完美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已經摘了圍巾和帽子,上半身只穿著件柔軟貼身的羊絨。彷彿不是做客,而是在自己家裡。
他往陸可手裡塞了只暖烘烘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