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認出來了，那是千年前，在一個攤子上買的仙果。
他當初只是一時興起買下，後來一直收在袖子裡，也沒管會不會腐爛。
可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困惑著，前方傳來一句：“……先生？”
這語氣......
沈玉塵猛地抬頭。
面前這人，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那眼神，他肯定對方想起來了。
百璃眼裡滿是震驚：“……原來就是你，先生。”
雲晏也沒料到百璃也記起來了，驚訝問道：“百璃，你想起來了？”
百璃低聲道：“我在先生的身體裡那段時間，其實能看到那些事情……只是那些畫面跟我記憶中的過去不一樣，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幻想。我以為我只是幻想出了一個像先生這樣的人。夢裡的先生，臉從來都是模糊的，直到剛剛……那些夢，全部變得清晰了。”
沈玉塵低頭看著腳下的血陣，應該是他們三人同時接觸血陣，引發了共鳴。
但話還沒說得太多，血陣裡忽然開始泛起白光，陣中一些零零碎碎的光點慢慢脫離，飄向空中，然後一點點地消散。
三人都看見了，都明白這代表，時間到了。
但沒有人說破，沒人願意把這殘忍的事實說出口。
百璃先開了口：“好了，師尊，還有先生……阿辰那邊，我知道他為了我做了很多傻事，那些事是錯的，不可原諒。但我也曾被怨恨沖昏頭，做過不應該做的選擇。要是他有一天醒過來，不管怎麼處置他，幫我轉告一句。這次，請他為自己，好好活下去。”
說到這，他的身體已經有一半變得透明，靈體的虛弱無需多言，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他接著說：“雖然先生是先生，但……請原諒我，沒能盡到我作為大師兄的責任。”
他頓了頓，像是撐著笑意說：“還有師尊那邊……該說的都說了。不過……”他湊近沈玉塵，小聲說道：“先生你也知道，我們那位師尊啊，生活不能自理，這次出關，身邊得要個人照顧才行。”
沈玉塵默默點頭，沒說什麼。
血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百璃的身形也幾乎看不見了。他什麼都沒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雲晏和沈玉塵，像是要把兩人的模樣，深深烙進心裡。
他本來一直微笑著，但到了這一刻，再堅強的人，在離別面前也偽裝不住了。
他忍不住，哽咽出聲：“……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想哭的……只是……就是忍不住……難得才見一面，怎麼這麼快就要……就要……”
他再也忍不住淚水，他不想離開，不想就這麼分開。他還沒說夠，他還想每天看見他們，還想回到從前那段日子。
那段三個人快快樂樂，生活在伏天門的日子。
為什麼非得是現在？
他低著頭哭著，忽然感到身上一緊，一個熟悉的重量從兩側傳來。他抬頭一看，是沈玉塵和雲晏，兩人走近他，把他緊緊抱住。
三人就這樣擁抱在一起。
這一次，百璃再也壓不住情緒，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這千年來所有的不甘、遺憾、不捨，全部都哭出來。
此刻的他，不是什麼救世者，也不是什麼大師兄。他只是他們懷裡，那個曾經的小孩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