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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師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沈玉塵垂下眼眸, 看著倒在地上的百璃。
這孩子，他也算是看著長大的。其實，早在從前的那些點點滴滴裡, 他就該察覺到，百璃對雲晏的情感，遠比外表上看來的還要深得多。
平時那種無微不至的關心與照料, 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試問, 若對一個人沒有特別的情感，怎會做到這樣？
而百璃想要的, 不過就是雲晏一句簡單的稱贊，或者哪怕一點點、作為徒弟專屬的偏愛。
可惜，這些東西, 雲晏都不曾具備。
雲晏自小在靈風宗那種弱肉強食的環境裡長大。沒有師尊的庇護, 他只能靠自己變強，否則下一次被派去掃廁所、打雜的，可能就輪到他了。
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和有禮, 但沈玉塵清楚，這人骨子裡其實把一切都隔絕在外。對什麼人、什麼事都一視同仁。
好聽一點，是心懷天下；難聽一點，就是冷情無情。
雲晏大概是這世上最狠心的人了，狠到連自己都不放過。要不然，他怎麼會做出把自己的一生拿去跟掌門做交易這種事。
然而，對百璃來說，雲晏就是那個從他孤獨絕望中，把他拯救出來的光。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本該死去，卻在那天, 被雲晏救下了。
所以，後來發生的那些事，白顧辰關進地牢、仙魔之戰幾近喪命……甚至到如今，被各宗羞辱、暴打，他心中仍存著希望，等著那個人再次如從前那樣從天而降，把他從煉獄裡救出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光，早就為了讓他不再被靈風宗針對，甘願走進那個牢籠。
那個曾經最不信命的男人，為了他，低了頭。
沈玉塵伸出手，輕輕放在百璃的頭上，一縷金絲緩緩注入。
既然如此，要破解“時道”的方法，只剩……
一幕幕畫面湧入百璃腦海。畫面裡，是他年幼時初到伏天門，對環境不熟悉，夜裡常常睡不好。那時雲晏就會靜靜坐在他床邊守著，一直到天亮才離開。
畫面一轉，他曾被宗門弟子欺負，回到門中後，雲晏表面毫無反應、漠不關心。但如今看到的卻是，夜裡雲晏親自找到那幾名弟子，狠狠教訓了一頓。那模樣，哪裡還有一點師尊的架子，分明就是個為了心中重要之人出手報複的普通人。
畫面流轉，來到最後。雲晏為了讓掌門放過他們，三天三夜站在掌門殿中，法陣不斷損毀他的肉身，他又憑藉強大恢複力硬生生治癒，然後繼續被破壞。
終於掌門鬆口，但開出一道殘酷的條件，要麼殺了白顧辰，要麼從此消失，不得再出現在世人眼前，直到百璃死後千年為止。
這段記憶，連沈玉塵都從未看過。他用金絲偷偷從雲晏的記憶裡抽出來，沒想到當日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如今雲晏沒現身，答案已經明擺在眼前。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沈玉塵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地等著。
百璃被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但突然地面多了一兩滴水珠化開的深痕，明明現在沒有下雨。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要真說出來了……這些話，又是否早就來不及了？
突然，沈玉塵想到，這對師徒走到今天這一步，也許只是因為從沒好好說過話。他們總是把心裡話藏著，沒人說，也沒人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