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真情實感地這麼認為的。
身體告訴她很疲倦了,她需要休息,但是大腦如此活躍。姜昭昭將臉埋在枕頭中,酸澀的眼角,連擠出眼淚都費勁。
太陽的東升西落,從不以人的意志力為轉移。陽光慷慨大方,給予她溫柔地撫慰,姜昭昭匆匆地洗了把臉,房門就被人敲響。門外的人很有禮貌,只輕輕敲了兩下,就停止了,不會因為她的動作緩慢,而再次有急促地敲擊。
她開啟門,看到陳叔站在門口,這一瞬間,她有了不好的聯想,想要匆匆去往陳淮禮的病房。
陳叔攔住了她,“他還沒醒,姜小姐。”
姜昭昭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陳叔臉上泛起慈祥的笑,他溫和地對姜昭昭說,“我過來,只是想和姜小姐您聊一聊他。”
姜昭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坐下來,聽陳叔說這一段不短的故事。
陳淮禮自小是一個人長大的,他父母的感情一直都不太好,他們兩人的結合,只源於純粹的利益。陳淮禮就是聯系他們兩人之間,脆弱的紐帶。
可惜沒一個人,對這條紐帶有好臉色。
直到這條紐帶,有一日被綁架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綁匪,聽聞了這個多金少爺的存在,遂起了心思,準備好好發一筆財。
再如何不喜歡陳淮禮,但他畢竟是這對夫妻名正言順的唯一孩子,出了這起綁架這事,幾乎將兩家的顏面踩在地下,再撿起來,供人玩笑取樂。
原來所謂的大戶人家,連一個小孩也看護不好。
很快,綁匪就被找到,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陳淮禮竟沒有看護人,日常只有一個做飯的保姆,定點過來為他做飯。
陳叔就是在這起綁架事故後,來到陳淮禮身邊的。
“他被綁匪關在地下室裡,整整七天,那個時候,他才六歲。”陳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姜昭昭看到他的眼睛有亮光,是液體的的反射嗎?
他低下頭,再抬起的時候,面色如常,那點快的像是錯覺的亮光也消失不見了。
陳叔說,從被綁匪手裡救出來後,陳淮禮好像變得不太像普通小孩了。他會把色彩斑斕的蝴蝶抓到透明的玻璃罐中,看到它在漸漸稀少的氧氣中掙紮,死亡,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他問陳淮禮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時的陳淮禮睜著眼睛,他的眼睛很大且黑,在瘦削的臉上,不太像正常的年齡兒童,反而像一個精雕細琢的娃娃,稚嫩的臉上隱約彌漫出了恐怖谷的味道。
他看著陳叔,天真地說,他覺得這個蝴蝶像他。
那些把他關起來的叔叔,看到他痛苦掙紮的時候,很開心,會給他吃飯,他們說,他這個樣子很漂亮。
所以他自己嘗試了一下,發現生命在消亡的一剎那,果然最為絢爛。
陳叔聽到這些話,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但那一天,不止是他聽到了陳淮禮的回答,還有許久未踏足這棟莊園的丁女士,陳淮禮的母親。
妝容精緻的丁女士冷笑出聲,看著陳淮禮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而不是她十月懷胎生出的孩子。
細細的高跟下,是紅底的,像碾碎了無數鮮花。她輕輕一伸腳,就把陳淮禮踢倒在地,眼裡的嫌惡怎麼也掩飾不住。
“歹竹出歹筍”丁女士彎起唇,那上面彷彿是棗色,卻又比棗的顏色更鮮豔一點,她對倒在地上似乎不知所措的陳淮禮說,“我要好好治一治你。”
而後,陳淮禮就被關進了丁家的私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