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離開時,悄悄對她說了一句,陳淮禮看不到你,很著急。
事實上,陳叔用了很平和的詞彙,如果用寫實的詞語,應該是:陳淮禮見不到你,瘋了。
處理完姜昭昭手上的傷,陳淮禮甚至還鄭重其事地包上了紗布,並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大傷,卻大材小用地用了紗布來包裹。
“沒事了。”陳淮禮貼在姜昭昭手上,蹭了蹭。
姜昭昭看著自己的手,紗布被包紮得很漂亮,客觀意義上的漂亮,憑借這一手,陳淮禮也許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
“好了。”她說,“你該——”
姜昭昭頓了一下,指尖碰到了他仰起的脖頸,喉結在她的掌心,輕輕滑動。
陳淮禮用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頸。像抓住了一隻天鵝脆弱的頸。她只要用力,就能讓他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你該去治療了!”
她倏忽間站了起來,手也從他的脖頸落下來。往門外大聲喊了一句醫生,姜昭昭想起什麼,傾下身,抱了抱陳淮禮。
“我會一直在,你乖一點,不要讓我難過,好嗎?”
這一句話有太大的魔力,陳淮禮不再試圖讓姜昭昭用傷害他的方式獲取快樂,他真的很乖地讓醫生檢查,治療,直到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姜昭昭仍沒有離開,直到她想到這一首詩,想到好像離她已經很久遠的大學時光時,才又去看了眼陳淮禮。
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他應該已經熟睡了。
這時她才敢起身,站到陳淮禮的床邊。他安靜地睡著,鴉羽般的眼睫垂下,那一張臉纖穠合度,漂亮的恰到好處,好似沒有一點攻擊力。
幾個小時前瘋狂的人,與躺在這裡的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
她小心地開啟門,出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門被合上,絲滑地與門框相貼合,像是陷入了柔軟的棉花堆,只有沉默的回響。
病房中均勻的呼吸聲停下了,屋內沒有一點聲音,連儀器都靜默不言。
陳淮禮面無表情地看著胸前的傷口,那裡被紗布與繃帶掩蓋,滲不出令她心軟的顏色。
要是真的能把心剝出來給她就好了,這樣她一定不會,在他痊癒後狠心離開他。
把她關起就好了,鎖上鏈子就好了,那時候她的唇中,只能吐出他的名字。
那該是多愉悅的體驗。
還有。
他要弄死他,那個叫紀停北的人,陳淮禮想。
姜昭昭不敢離得太遠,聽從了陳叔的安排,就住在和陳淮禮同一層的房間中。她怕她一走遠,陳淮禮醒來後見不到她,又會做出什麼不可控制的事來。
他好像連死都不怕,甚至願意為了求得她原諒,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可是,她又該怎麼辦呢?
陳淮禮的感情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回想起他說的每一句玩笑話,似乎都不是抱著玩笑心態說出來的。他們爆發第一次爭吵的雨天,他說,只要她和其他人靠近一點,就會恨不得那個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