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輕的響聲,顧不得去看它是否安好,就聽到陳淮禮在她耳邊說,“別離開。”
語調好輕,像拂過耳廓的鴻毛,可是他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彎起的唇角掛著森森的笑意。他低頭吻她的手,姿態是那麼謙卑地挽留,“別離開。”
又重複了一遍。
姜昭昭急了:“陳淮禮你正常一點!你這樣不處理可能會死!”
她想甩開他的手,可是動不了。
陳淮禮的手是鋼鐵,是鎖鏈,是她不能用常理推斷的事物。為什麼流了那麼多血,他的力氣還是不減分毫。
姜昭昭的指尖被他含在唇裡,下一刻,就碰到了柔軟的舌。
明明是他鉗制住了她,可帶給她的詭異感受,卻好像她掌握著他的生死。
上一句話應該清晰地傳遞到他耳裡,只是陳淮禮慢了半拍,才輕聲開口,“死了可以不分手嗎?”
那點森森的笑意還在唇邊掛著,可他的表情又轉變成純然的真誠,似是真心乞求一個答案,全然不管問題的內容有多驚悚。這樣的人為的切割感太吊詭,姜昭昭一時說不出話來。
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陳淮禮臉上的表情卻奇異地慢慢平靜下來,像是水面上的漣漪,一圈一圈,沉寂於深淵。
他好像脫離了那種怪異的精神狀態,姜昭昭輕輕叫了他兩聲,想和他說先將他的手放開,然後我們打個電話叫救護車好不好。
那麼長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烏鴉的羽毛,落寞地垂下來,了無生息。
一點溫熱落在她指上,人類從眼球中滾落的液體,能産生多大的溫度?
科學理性的演算法,得出來的資料是不會高於人體的溫度。而那些多出來的數字,無一例外,都是由人類主觀賦予的。
既然是自己賦予的,姜昭昭就要承受這能把心髒灼燒的溫度。
陳淮禮的眼圈太紅了,在清白的面板上,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沾染了血,用來描摹眼尾。他沒有看姜昭昭,只是垂著眼,無聲地流淚。
“陳淮禮。”記不清這一天喊了多少遍他的名字,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樣,每一個音都用盡了力氣。
姜昭昭蹲下來,坐在他懷裡。
“剛剛那句分手,我只是在開玩笑,並不是真的要分手。”她用另一隻空閑的手,抓起他的,放在腰間,成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我沒有想到,你的反應會那麼大,是我不對。”
她捧起他的臉,“請你原諒我,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陳淮禮熱烈的氣息,他咬住她的唇,像是不知道如何接吻的青澀少年,沒有什麼技巧可言,只是胡亂地啃噬,如同莽撞的小獸採擷草莓,更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下去。
他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她話語的真實性。
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覺,有藍汪汪的一片海,她是執舵的水手,越過神秘海域時,聽到了海妖的歌聲。
塞壬的歌聲能剝奪呼吸,可即使沒有呼吸,姜昭昭也不能推開他。
因為現在,陳淮禮比氧氣更重要。
她雙頰嫣紅,像是醉酒的姿態,能聽到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在他的耳邊奏起。
陳淮禮的拇指按著她的唇,比春日的櫻桃更為鮮豔,多可怕,她只要輕輕一開口,就能決定他的生死。
“你在騙我。”
在姜昭昭的唇瓣將要開闔時,他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