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是大中午,度假的度假,休息的休息,只有小雪還兢兢業業地下著,陣風時不時來挑釁。
安置區的街道橫平豎直,小區內也四通八達,葉紹瑤回過味來,媽媽在給她拍過單元樓下的花叢。
當時的天氣還不冷,鬱郁蔥蔥都是新移植的草木,只有那小塊地像草皮的禿斑。
物業說,這是因為市園林局批下來的樹苗比申報的資料少,剛好到他們樓下就沒得種了。
不過正合邵女士的意思,她和物業打了招呼,借這一小塊綠化帶,說開春要種芍藥。
“就是這裡。”
花還沒種,“芍藥園”的小木牌已經掛上枝頭,冰天雪地裡,一抹原木色很顯眼。
找到單元門,樓層和門牌號就不在話下。
邵女士喜歡三中對面那老師傅的對聯,每年換一幅,一幅貼一年,葉紹瑤做夢都知道他的筆跡。
她家樓下,就是季林越家。
行李放在門口,樓上敲門不應,樓下聽著也沒動靜。
松開的圍巾被風鑽了空子,葉紹瑤老實整理起著裝:“大冷天,幹嘛不在家裡貓著。”
有新訊息進來,她循聲看,是季林越的手機。
那邊的人很快打來電話,背景是窸窸窣窣的雜聲。
“媽。”他開口。
“你和瑤瑤到家啦?”手機開到擴音,溫女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我和你邵姨今天約著去早市,一個沒剎住,就逛到現在。”
葉紹瑤再度扒下圍巾,囑咐說:“今天風大呢,您看著點我媽,她容易關節痛。”
對面是邵女士不服老的聲音:“你溫姨的風濕也沒比我好多少。”
溫女士也不惱,每個字裡都帶笑,“咱們正在商場裡,暖氣足,過會兒就回去。”
行吧。
撂下電話,不再打擾兩位中年人的雅興,葉紹瑤苦巴巴坐在臺階上,像吃了閉門羹的親戚。
季林越原本還挺直了身板靠牆站,兩刻鐘過去,也被葉紹瑤拉著排排坐。
“上次有家不能回,還有你來拯救我。”她說。
最調皮的年紀,她負氣出門上學,鑰匙也不拿,信誓旦旦說放學就離家出走。
那天,她一直在家門口蹲到家家戶戶亮起燈,季林越才把她帶回家吹暖氣。
葉紹瑤突然回過味來:“你當時怎麼知道我進不了家門?”
那時候的她還小,滿腦子都是後悔,完全沒想到這一茬。
哪裡會有這樣的完美巧合。
“邵姨打電話告訴我的,”季林越想了想,“那天她和葉叔都加班,讓我先帶你回家吃飯。”
她無聲地應了一句。
原來不是季林越有神通,有千裡眼的是她見面就仰脖子裝高冷的媽媽。
樓下傳來腳步聲。
這回真是媽媽來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