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一刻,葉先生敲響她的房門。
還在神遊的葉紹瑤立刻翻出數學卷:“我吃過水果了。”
進入高中學習,她越發覺得自己的腦力跟不上,家裡也就養成了投餵水果的習慣,果盤裡永遠放著新鮮的蘋果香蕉梨。
但葉先生還是推開了門。
“還在學習?”
“快寫完了。”
數學老師念在她的週末有比賽,只給劃了必做題。
“那爸爸佔用你的兩分鐘?”
“好。”葉紹瑤挪到床角,將書桌前的靠背椅留給他。
葉先生的手裡拎著黑色小袋,他拉開抽繩,將寶貝相機亮出來。
這相機跟了他十好幾年,從鎖進抽屜到貢在書櫃上,前幾年又配了一個防塵袋,家庭地位越來越高。
“爸爸在整理舊物的時候,發現了一些老照片。”
相機的開機速度已經很慢,就像裡面住了一個老頭,按下任何按鍵都需要等他遲鈍的反應。
“你看這是誰?”
相簿的第一張照片拍攝於2001年7月,小丫頭四腳朝天的狼狽模樣,小嘴癟著,被屁股下的冰面欺負地耍起賴皮。
“這是我。”葉紹瑤湊近看,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不記得自己有這件奇醜無比的t恤衫。
葉先生點頭:“這是瑤瑤第一次去冰場。”
從仰躺在冰面,到跪地站起,到貼著欄杆步履蹣跚,一張張照片閃過,原來自己第一次上冰就有這麼驚人的進步。
“這是瑤瑤第一次參加教練課。”
2001年9月,那時候正秋天,她還沒有齊整的裝備,訓練服是自己的秋衣秋褲,小姑娘平舉雙手,已經學會簡單的滑行。
和穆百川合影的那張,她還是小小一個人兒,被教練抱坐在腿上,望著鏡頭眼神空洞。
“那時候你在想什麼?”
“我大概在想,這有什麼好拍的。”
2001年12月,小女孩終於學會區分內刃和外刃,但每一種步法的後外刃都是她突破不了的難題。
2002年6月,女孩在夏令營的陸訓跳出雙足八十厘米高的成績,相片裡,她踩在層層壘起的海綿墊上,嘴角漾著勝利者的微笑,彷彿自己是整個練功房小小的王。
“我記得,你和媽媽都沒去夏令營。”葉紹瑤翻頁的手一頓。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她還能依稀回憶起大巴車前的情形。
她當時想,為什麼不能把爸爸媽媽變小,為什麼不能把他們揣進書包裡帶走,那是她第一次隻身一人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葉先生呵呵笑:“因為這臺相機有超能力。”
葉紹瑤嘁聲,她當然不信。
2004年2月,她第一次參加全國 比賽,在岸北見到了來自首都的好朋友。但另一個小姑娘真狠,將她的胯一踩到底,還在豎叉時墊了好幾塊海綿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