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光大亮到暮色四合,斜掛的夕陽從頂窗照進空曠的籃球場,在地板上濺起橙色的碎光。
攝影師也被消磨了耐心:“還有誰沒拍?”
葉紹瑤自覺地走上幕布。
拍攝助理做了些功課,指導她坐在什麼道具上,又從什麼樣的角度亮出自己的冰鞋。
調整完畢,助理說:“就是這個角度,現在需要拍你穿冰鞋的鏡頭。”
穿冰鞋?葉紹瑤猶豫,從小到大花了多少雙冰鞋,她還從沒穿過這樣的。
但既然都是鞋,穿法應該是相通的。
她依然掛著半真不假的笑容,試圖用顫抖的手指系出漂亮的繩結。
攝影師沒有看到滿意的效果,拷問她:“你比賽也這麼緊張嗎?”
葉紹瑤抿著嘴唇,她已經盡力拋卻壓力,但她吃的不是短道這碗飯,再故作輕松,也無法抹除心虛。
“我可以申請換一個拍攝道具嗎?”
拍攝助理明顯被問愣住,走進她:“我們還趕著下班,有問題可以私下提。”
“這不是花滑的冰鞋,我不會使。”
助理說:“冰上運動都是一家,你先湊合湊合。”
沒有人尊重她的想法,金承奧也只是在旁邊站著,和體育中心的主任聊得火熱朝天。她收起委屈勁,表面鎮定地配合完成工作。
因為是公益專案,葉紹瑤打了空手回去,金承奧念在幾面之緣,替她支付了餐費和打車錢。
她坐上計程車,腦袋抵在車窗上,路燈撒下的簇簇光影在眼前迅速飛過,短暫地照亮了她。
司機師傅很沉默,車內沒有異味和噪音打擾,葉紹瑤難免會回想這糟糕的一天。
她沒有接過比賽以外的工作。
對於畫報拍攝,她一直抱有期待,應該就像明星拍雜志一樣,只顧美麗就好。
化妝師給她化了一副淡妝,但風吹日曬一天,葉紹瑤感覺出臉上的累贅感,像帶了一層剛好合尺寸的精緻面具。
除了美麗,沒有人在乎合不合理,攝影師讓她穿著短道的冰鞋拉貝爾曼,聽著都覺得荒謬。
她多希望這本宣傳畫報不要流傳到自己眼前,最好不要印刷出版,讓自己替外行人鬧的笑話背黑鍋。
捲起褲腿露出膝蓋,車裡被偶爾停留的燈光照亮,她借微弱的光源檢查摔傷的痕跡,好在並不嚴重,只剩一塊淺淺的紅斑。
隔行如隔山,任自己在花滑的冰面上肆意滑行,換一雙鞋照樣寸步難行。
她聽話穿上短道的冰鞋,沒注意冰刀的位置,當即就傾斜重心摔了一跤。
吃一塹長一智,她靠實踐知道短道冰刀的獨特之處。
“姑娘,野湖到了。”司機提醒。
“謝謝。”
葉紹瑤開門到家,葉先生已經準備了一桌飯菜。
“不管今天怎麼樣,爸爸都給你辦一個小小的慶功宴沒,慶祝瑤瑤順利下班。”
原本想要大哭發洩的葉紹瑤暫時遺忘了這個念頭,首先將每道菜過目一遍。
“主菜是拌雞架?爸,你是不是偷懶。”
“爸爸加了一會班,沒有足夠的時間做硬菜,”葉先生揭開湯碗將功補過,“但做了瑤瑤最愛喝的素燴湯。”
“鹽沒有多放吧。”欣喜之餘,葉紹瑤警惕地問。
“一勺不多一勺不少,得你媽媽親傳。”
邵女士在學校無法趕回家吃飯,葉家父女倆看著球賽就飯。
“對了,瑤瑤今天的拍攝怎麼樣?”說著不關心拍攝,葉先生還是抵不過好奇,隨便問了一嘴。
葉紹瑤想了想:“還不如去練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