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這時候蔣京津還沒罵夠,根本沒聽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顧著繼續輸出:“你才是吧?我都說了讓你趕緊回去,大晚上的在這兒爭來爭去,你不嫌無聊我還嫌無聊呢,傅元初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覺得全世界就你最聰明啊——”
最後一個“啊”,確實是語氣詞,也是驚嘆,傅元初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蔣京津捂住嘴,拼命跺腳。
“怎麼了?”傅元初皺眉,伸手想先穩住蔣京津。
咬到舌尖的一瞬間是鑽心的疼痛,蔣京津表情猙獰,疼得團團轉,又沒力氣,只能一頭栽到他肩膀下邊,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一點
什麼冷戰什麼吵架,這時候也想不起來了:“傅元初,你真的沒準備去看看風水嗎?我一跟你在一塊兒就沒好事!”
聲音又軟又嬌氣,是抱怨,但聽起來更像在撒嬌。
“饞咬舌,”知道她沒什麼大事,傅元初輕笑一聲,“瞧你那點出息。”
兩人身高差擺在那兒,蔣京津蛄蛹著,慢慢就變成埋首在他胸膛裡,疼痛當下,別的什麼也顧不上。
傅元初喉結動了下,沒說話,微微仰頭,輕拍蔣京津的背,等她緩過來。
“談戀愛的同學注意點時間,再過十分鐘門禁了!”
宿管阿姨沖著這邊大聲喊,蔣京津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推開傅元初,才想起兩人又不是情侶,按理沒什麼好心虛的。
手從半空垂下去,傅元初輕嗤:“人家說的是情侶,你摻和個什麼勁?”
斜對面,有對真情侶正抱在一起,在宿管阿姨出聲前一直親得難舍難分。
不出所料,話剛說完就被蔣京津狠瞪一眼。
他也不逗她了,認真道:“行了,過來我給你看看?”
“開玩笑呢?”疼痛勁過去,蔣京津講話還是有點大舌頭,狐疑地看著他:“你一個學物理的就別來摻和了吧,本來沒病都得被你忽悠出病來。”
“嘖,”傅元初往前一點,直接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兩側,“別廢話。”
說是捏,其實力道很輕,都不用費勁就能掙開那種。
或許是因為疼痛讓人嬌氣,蔣京津“哦”一聲,沒再說話,張開嘴。
這樣的姿勢,下巴也被固定住,她當然沒辦法看別的地方,只能盯著傅元初的臉。
“嘴長大點,”路燈暖黃色的光不算亮,傅元初微微眯眼,食指輕點了下她的臉頰,“看不清。”
很言簡意賅的指令,和兩人從前的相處氛圍一樣。
蔣京津照做。傅元初仍舊是一副很專注的模樣,仔細找著傷口在哪裡,她突然有點尷尬,只好把視線移開,至少不看他的眼睛,也盡量把思緒放空。
“緊張什麼呢蔣京津。”傅元初偏頭,手指也下意識跟著移了一點,落在她嘴唇邊。
隔得近,他視線依舊專注在尋找,說話的聲音卻很輕,散漫的語氣,稀鬆平常到好像他倆剛才並沒有差點就要打起來。
“誰緊……”
正想反駁,含糊不清的字還沒能說到第三個,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太近的距離,又或者,是怪他的手指太沒有分寸。
嘴長久了有點酸,舌頭又傳來隱隱的痛,還沒反應過來,蔣京津已經一下子輕咬住傅元初的食指指尖,視線相接的瞬間,她感覺到有什麼在轟然崩塌。
面前是蔣京津相處了十八年的、最好的朋友,他們一起吵架,分享給對方所有零食,當然也常常吵架。
但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意外。
堅硬的牙齒磕碰到軟肉,不痛不癢,就是讓人無法忽視。
而她看著近在咫尺、同樣呆愣住的傅元初,腦海一片空白。
只有心跳像夜晚寂靜海面下洶湧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