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元初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停留在那句“一一哥哥”上,熱溫從耳根擴散到脖頸,不受控制的,耳邊都是她刻意放軟的,用來做籌碼的四個字。
那根隱形的項圈慢慢收緊,窒息感湧上來,也伴隨著某種不可言說的、來源於窒息的快感。
直到顧女士的聲音把他的思緒重新拉回來。
“睡沙發上是有點冷,”顧女士難得有良心,又話鋒一轉,“一一,你去你房間把被子和毯子都抱過來吧,我記得酒店的沙發還是挺寬敞的,把空調溫度打高一點……對了,照顧好京津,啊?”
兩人一塊兒長大,不說一塊兒洗澡這種老黃歷,睡一個房間這種事,在家長眼裡也根本生不出任何旖旎的氛圍。
倒是讓病號蔣京津一個人度過一個晚上,聽起來更不靠譜。
“怎麼樣一一,要我跟你一塊兒過去抱被子麼?”掛完電話,蔣京津樂滋滋地道。
說是這麼說,腳步卻絲毫沒有挪動。
“你就懶吧蔣京津。”傅元初已經生不出什麼脾氣,自己去隔壁抱了被子過來。
在跟蔣京津鬥智鬥勇這件事情上,但凡有一點良心,這輩子應該都贏不了。
沒看完的電影關掉,茶幾收拾好,又給蔣京津加了一床毯子。
不顧阻攔,傅元初只關心自己的睡眠,關掉了所有的燈,沉默著睡到那張確實還算寬,但仍舊需要他略微蜷縮起腿的沙發上。
“一一,你睡沙發不會不舒服嗎?”她難得這麼關心他。
“閉嘴。”黑暗裡,傅元初淡淡的聲音傳來。
“哦。”蔣京津翻了個身,試圖閉眼,但下午吃過退燒藥後實在睡太久,這會兒人說是神采奕奕也不為過。
“蔣京津,閉眼。”依舊是沒什麼起伏的語氣。
“你怎麼知道我睜眼了?!”
沒回答她這個沒腦子的問題,傅元初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閉上沒?”
蔣京津總算還是有良心的,此時對傅元初算得上萬分愧疚,也沒再和他鬥嘴,乖順道:“哦,那我不說話了。”
自覺地一下子完成了傅元初的兩項指令。
但下一秒,又問道:“一一,真的不能開燈嗎?”
不出意料,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答。
拉起的窗簾把街道的路燈光也遮得嚴實,寂靜又突然顯得狹小的空間裡,只能聽到兩道不一樣重的呼吸聲。
良久,有聲音從不遠處飄過來。是傅元初在用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開始替她數羊。
一隻羊,兩只羊,三隻羊。
黑暗能讓人産生更強的聯想能力,傅元初依舊延續了整完的不耐煩,不耐煩到,能讓人想象出他的臭臉。
但卻奇跡般的,有能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
這還是第一次,蔣京津居然沒有害怕這麼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