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胸口一緊,愣愣地回視著這樣的菌菌,最後咬著牙緩緩地搖頭,他甚至不敢、也做不到發出聲音來明確告訴她。
他看到了菌菌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但除此之外,沒有埋怨,沒有生氣更沒有鬧脾氣,甚至都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只是懵懵懂懂地問,“是去外國呀?小哥哥高考完了,要去留學呀?”
這一年裡,她學習的知識遠比他們以為的要多。
楚曦收回目光,艱難地點點頭,依然沒敢發出聲音,他擔心一開口就能聽到自己的哽咽。他不想也不願菌菌為他擔心,他只想菌菌每天快快樂樂的,依然無憂無慮的。
而這份美好,未來有整年裡,他都沒辦法與她同享了。
收回那小軟手,不自覺地又抓住盤在面前的自己的小腳丫,菌菌低頭盯著自己的腳丫,像是終於想明白了什麼,她重新抬頭,目光灼灼,“那,帶菌菌一起呀,菌菌會外國語的,埋捏愛死菌菌呀!”
“噗!”明明沉重的心情,卻被面前這一臉嚴肅的小家夥給逗得破了功,楚曦將她抱進懷裡,那笑容又消了下去。
“我很快會回來的,相信我。”
沒能得到同意,菌菌把臉埋進楚曦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睡衣,沒有因為想一起去而撒潑,甚至沒再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是,埋進衣裡的雙眼儲滿了水氣。
她的小哥哥不要她了。
第二天,楚曦明確地告訴父母他的決定,夫妻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可一天裡,家裡的氣氛差到了谷底。菌菌見到人還會軟軟地喊人,也還是驚人的飯量,還會和小狐貍與小草精在那兒玩。
然而,他們看不到她臉上那總是甜甜的笑容了。
楚曦最清楚原因,可他不敢去哄,他擔心自己意志不鑒定,看到菌菌不開心的模樣立馬就認輸,於是只能強迫自己若無其事。
最近是比較緊要的幾天,夫妻倆都沒有外出,可是家裡凝重的氣氛讓他們難受,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猶豫。
但他們又不知要怎麼說服自己的兒子帶著菌菌一起出國。
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楚曦,然而最難受的也是楚曦。
盡管如此,他還不能在菌 菌面前表現出來一絲一毫,他想,這一年幾乎形影不離使得菌菌對自己産生了依賴,她現在只是有些不習慣,等過個一頭半月,和小狐貍他們玩得更心了,就不那麼依戀自己了。
大家也都這麼想的。
以致於那晚,菌菌失蹤了,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那晚菌菌和平常一樣自己進了浴室洗澡,出來同樣抓著條毛巾,然後坐到楚曦面前讓他擦拭,依然還是一臉舒服地眯起了雙眼的小模樣……
彷彿白天裡那讓大家難受的凝重氣氛完全沒影響到她似的,睡前還和楚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就往以往任何一個晚上一樣,聊到閑了,就縮排他的懷中,抓著他的睡衣,睡得香甜。
楚曦卻毫無睡意,就這麼側著身看著懷中的小家夥,一直看到了天矇矇亮起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而上午起床時,向來賴在他懷裡的小團子卻沒在,懷中不屬於自己的溫度早就沒有了,他以為菌菌因他晚起而自己先起來下樓玩了,待他下樓時,坐在客廳裡的人仰頭看他。
“今天起這麼晚?菌菌也還沒起來?真難得她能扛住餓。”聞喬說著就笑了,菌菌早起多數都是因為要進食,一天三餐一頓都不落下,他們可從來沒養過這麼好養的孩子呢。
邁下臺階的腳步一頓,楚曦盯著自己的父親,然後忽然轉身回去,看得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滿是疑惑。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到處都沒有!
楚曦慌亂地跑下樓,眼裡盡是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嚇得下面的人都站了起來,“怎麼了?”
只見他顫抖著嘴唇,張著嘴幾次才擠出字,“菌、菌菌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淩可可瞪著那雙好看的眼,他們一上午都坐在這兒,並沒有看到菌菌下來啊。“兒子,你先別慌,菌菌是不是在上廁所?”
說著她就大步沖上樓,而楚曦的聲音帶著顫抖,還是那一句,“菌菌不見了……”他找過了,“定位……定不到。”
先前出過幾次問題,他們隱約可以斷定菌菌還在聞家甚至在正常的地方,定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只有涉及到一些無法解釋的領域,才會出現定位不到這種情況。
淩可可還是沖了上去二樓找,聞喬立馬吩咐何管家把家裡的人都叫來一起找,他接過楚曦的手機檢視,的確搜尋不到專屬菌菌的裝置。
這一次比上一次要幸運的是,技術員很快就找到了菌菌出現在鏡頭前的畫面——清晨六點,她穿著小衣服吊帶褲獨自一人往院外走,身上沒有帶任務東西,但卻能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錶還戴著。
也就是說,菌菌是自己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