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誰在照顧他?”
“叢總請了護工,但護工畢竟不放心,他、遠子和西中同學也會輪流過來。叢總時間自由一些,一般白天來,其他人都晚上過來。”
陸晴說:“叢總說,應神爸爸在西頌看到新聞,這幾天狀態都不好,他讓人去照顧了,暫時不讓叔叔過來,怕受不了。”
滕靜言心不在焉,被陸晴引著,就走到了病房。
六院給應赫安排的最好的病房,一人間,還是套房,但盡管如此,空氣在這間房子裡仍然是凝滯的。
病床上的應赫比她想象中還要蒼白,各種管子連線著監測儀器,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
但最讓她心驚的是他的右手
——那隻在手術臺上拿手術刀的手,現在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無力地搭在床邊。
他睡著了。
病房裡很暗,走廊的光勉強能照亮他的臉,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應赫,就像小時候心愛的瓷娃娃,水一泡就褪色了。那精緻的眉眼少了生氣,像要化在白花花的床單裡。
叢雙在病床一旁坐著。抬頭看了滕靜言一眼,他雖然穿著白襯衣,但整個人是黑色的,拒人於千裡之外。
滕靜言低下頭,看見一雙尖頭的黑色皮鞋佔滿視線。
“你來幹嘛?”叢雙走出病房,雙手插兜。
“我們……”滕靜言張開口,“已經在一起了,叢總。”
叢雙的手握在一起,折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叢生:“你知道……”
他剛開口就被陸晴打斷,“叢總,讓言言緩緩,我告訴她。您還沒吃飯吧,快去吃點東西,一會遠子就來了。這裡我倆在就行。”
說完就把滕靜言往後拉,陸晴的手很重,幾乎是掐著,把她帶離了叢雙面前。
陸晴把她拉到旁邊的連排椅子上坐下,面色有些凝重,“言言,有件事得告訴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滕靜言覺得好笑,還會有更糟的事嗎?
陸晴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握住她,似乎是想給她些力量。
“醫鬧的人是滕叔叔。姜餅的治療出現了問題,還需要醫藥費,滕叔叔和靜語姐找不到你,不相信你去集訓了,他們知道你倆在一起了,所以滕叔叔他……”
“抓起來了嗎?”滕靜言問。是呀,應赫塊頭那麼大,誰能輕易襲擊他。肯定因為是滕衛波,他才放鬆了警惕。
她覺得走廊的光很刺眼,來來回回的人都變成了虛影,就連陸晴的五官都變得模糊。所有的血液湧向心口,四肢變得冰涼。
陸晴點頭說:“你要去派出所的話,我跟你一起去。”
滕靜言點了點頭,重新回到病房。
她不敢開燈,在黑暗裡盯著應赫,眼神一秒鐘也不願意移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走廊變得安靜,就連對面樓的燈光也陸續熄滅。偶爾護士進來查房,其他的時間裡,世界是屬於他們兩個熱的。
……病床上的人眼皮顫動,緩緩睜開。
當應赫聚焦看清站在床前的人時,那雙總是漫不經心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盡管虛弱,嘴角還是努力揚起一個微笑。
“過來。”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滕靜言小心翼翼地不敢碰他,她蹲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生怕一閉眼,發現一切不過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