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靜語打扮得光鮮亮麗,燙著時髦的波浪大卷,穿著修身的黑色羽絨服,踩著白色的尖頭羊皮靴,像雜志裡才能看到的都市麗人。
相比之下,滕靜言穿著過時的棉衣,因為是淡粉色的,已經洗得發黃,外面欲蓋彌彰地套著西中的校服,灰撲撲的。
任誰看,也不會覺得是親姐妹。
“妹妹,我昨天夢見媽媽了。”滕靜語嬌滴滴地說,“我也很想媽媽。”
“那你去看過她嗎?”
滕靜言想起陵園墓地上的泥灰,滕衛波前兩天還去得頻繁,酗酒之後只有滕靜言沒回放假才去清掃一次。
滕靜語有些尷尬說:“妹妹,人死不能複生,媽媽最希望我們姐妹倆好好的,對不對?”
滕靜言呆滯地點點頭。
滕靜語笑了一下:“妹妹,爸爸說他沒錢了,我馬上要回美國,那邊學費生活費開銷特別大,姐姐也過得很辛苦。所以——”
她把滕靜言拉在床頭坐下,給姜航使了個眼色,遠航從兜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百元鈔票,“妹妹,我記得媽有一對金鐲子,爸說在你這裡。”
滕靜言猛地抬頭,正對上滕靜語笑意盈盈的眼睛,她循序漸進說:“我們是姐妹倆,媽媽的東西,我也應該有一份的,你不能這麼自私呀。”
滕靜言退後了一步:“你不是已經有媽媽手上一直戴的玉葫蘆了嗎”
“那個呀,值幾個錢?”滕靜語站起來,把一百塊錢塞在她的校服側口袋裡,“瞳瞳,鐲子在哪裡呢?”
滕靜言又後退了一步,卻被姜航狠狠推了一把。
她踉蹌,站穩後仍是搖頭:“那是媽媽的遺物,我不能給你。”
滕衛波抬頭,眼睛裡有淚花:“靜語,爸爸在想想辦法好不好?不要逼你妹妹了……”
“想辦法,你一直說想辦法,”滕靜語突然氣急敗壞,“你有什麼辦法,有錢喝酒沒錢給我生活費?媽媽不在了,你就不管我不要我了是吧?”滕靜語大哭起來。
滕衛波還從來沒為滕靜言說過話,正當她的心被一種奇怪的溫馨填滿時,滕衛波說:“不管怎麼樣,不能賣秀楠的遺物。”
滕靜言突然就笑了。
在滕衛波的心裡,第一是媽媽,第二是姐姐。之所以幫她說話,只是因為那對金鐲子是媽媽的遺物。
姜航走到寫字臺邊,突然提起滕靜言的書包。
“你要做什麼?”滕靜言全身繃直,帶著警覺問。
“不幹什麼,”姜航嬉皮笑臉打量她,“把東西給你姐,我就把書包還你。”
滕靜言的眼淚噴湧而出,跳起來去搶書包,但是姜航個頭高,把書包舉過頭頂,她根本夠不到。
她的眼淚反而讓袁航更加興奮,像逗弄一隻沒有主人的流浪狗。
滕靜言從身後攬住她的肩膀,替她擦眼淚,聲音輕柔:“瞳瞳,不是姐姐為難你,是我真的沒辦法了你知道嗎?姐姐好不容易考到美國,也算替咱們姐妹爭了一口氣。你把桌子給我,以後我畢業了,會讓你和爸過上好日子的。”
“爸。”滕靜言終於向沙發上的男人求助。
但滕衛波垂著腦袋,抽著煙,一言不發。鬧了幾分鐘,滕衛波站起來:“靜語,要不這樣,樓下超市我看招收銀員,瞳瞳就不去上學了,我讓她去應聘,每個月給你兩千塊錢。”
如同從冰窖墜入煉獄,滕靜言心髒猛地收縮,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三個人,第一次想關上門一把火同歸於盡。但是她不能,她還要上學,還要高考。
滕衛波繼續說:“瞳瞳,姐姐比你有出息,咱們家也是沒辦法了,你先輟學,後面姐姐畢業了再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