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公交車的視窗,在車輛即將到達應赫上車的站點,透過被雨水打花的玻璃窗,搜尋著那個穿著校服揹著黑書包的挺拔身影。
然而,直到車門即將關閉的提示音響起,也沒看到他。
滕靜言突然覺得,人滿為患的車廂空空蕩蕩,鬼使神差就下了車。
雨水順著站臺的頂棚邊緣流下來,像一道透明的水簾。滕靜言站在水簾後面,看著公交車緩緩駛離,尾燈在雨幕中暈開一片朦朧的紅。
下車時候,她剛好踩在水坑裡,帆布鞋和襪子全濕透,黏在腳上很不舒服。下著大雨,站臺上也沒什麼人,她把鞋脫下來,想把裡面的水甩出來。
鞋子剛拿在手裡,一輛計程車打著雙閃停在站臺前,濺起一片水花,又打濕了她的小腿。
滕靜言自認倒黴,向一邊挪了挪。
計程車的車門開啟,一個高大身影弓著背鑽出來。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應赫的校服外套濕了大半,頭發也亂糟糟的,眉毛上還有水珠,但眼睛亮得驚人。
他抹了一把臉,嘖了一聲,“你怎麼在這?”
滕靜言沒穿鞋的右腳躲在左腿後,抿抿唇,“要你管。”
“你再往那邊移點唄,那麼大的位置,你非要坐在中間。”
少年眼睛眨眨,挺拔的身姿由上而下遮住她的視線,潮濕的氣息附上來,潮濕的睫毛根根分明,“哦我知道了,在等我啊,還幫我佔了位子!”
“我……我本來坐在那的,”滕靜言指著位子的一端辯解,“你叫的計程車剎車太急,濺了我一腿水。”
兩個人穿著西中校服的高中生,並肩坐著,等著大雨裡遲遲不到的公交車。
應赫:“所以,你為什麼在這?”
滕靜言:“……所以,你家不是在這附近麼,為什麼要打計程車?”
應赫:“……”
空氣中彌漫著大雨的濕重和土腥味。
很奇怪,關於高中,可能是身體本能的自我保護,滕靜言遺忘了很多事。但是關於應赫的片段,總是時不時蹦出來,每個細枝末節甚至連當時的氣味、心情都能清晰地回憶起來。
那天的大雨下,她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心跳,參雜著大雨聲。
藤靜言眨了下眼,就看見應赫從大雨中跑來。白色t恤外套著藍色牛仔外套,明明簡單的穿搭,卻惹得街邊撐傘的女生側目。
她撐開傘,小跑幾步迎向他,鞋子踩在泥水裡,心裡卻是快樂的。
一把綠色的傘,將雨幕隔開。
應赫自然而然接過傘,嘴角彎起,眉梢一揚:“就幾步路了,大可不必專門跑出來迎接我。”
“……”
滕靜言突然想到,最近沒事刷抖音,大資料大概知道了她的心事,老是推送情感內容。情感主播振振有詞說,女人不能太主動,要不男人就不會珍惜。她懷疑這兩天是不是太主動了,不僅大資料知道了,連應赫本人也開始裝了。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應赫從高中起一直是這樣的,他只是默默做了很多事,但是出現時,永遠把什麼都不太當回事似的,分明就是嘴硬心軟。
“應赫。”
“嗯。”
滕靜言假裝閑聊:“你家在西頌哪一塊,這次回去有沒有回家?”
應赫脫口而出:“經一路那,家裡沒什麼人了,我爸媽都在美國,倒是去我姑媽那看了看。”
“經一路,”滕靜言眯起眼睛,拉住他撐傘那隻胳膊的袖子:“那你高中為什麼每週都在進步巷那裡上下車?”
應赫把傘往她那邊斜了些,低頭認真看她,“這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想問的?”
“……剛才。”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