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晗玉:“葉老師,我是想提醒你別忘了解說。”
她不提醒,她可能真的忘了。
這一環節的分工是,一個人負責繪畫,另一人負責解說。
她低頭,看著領上初現雛形的線條,略略欣慰,還算看的過眼。
“風景色彩油畫的第一步,是用單色的油畫顏料起稿,確立好大致的構圖,主次需要分明。季老師選用了淺灰色構圖,從大致地輪廓上看,他應該是想以一朵玫瑰花蓋過衣領上的橙色汙漬。”
季南潯握著畫筆的手微微一頓,眉眼微翹,毫不掩飾地,勾起放肆的笑意。
她就說,他這個人很不經誇——
一旦給他幾分顏色,他這張臉就會散發出成倍的魅力,笑得既張狂又魅人。
足以迷住萬千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歲月真不公平,並沒在他這張張狂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他還和許多年前一樣,散漫不羈,透著輕狂的少年意氣。
畫畫向來是慢工出細活,季南潯蹲了半晌,膝蓋不受控地顫動了兩下。
她離了椅背,往前挪了挪,縮小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方便他作畫。
他比她高上半個頭,現在他蹲在她面前,他的頭大約要抵在她的下巴上。
溫熱的氣息灑過她的鼻息——
絲絲縷縷地暖流在空氣裡擴散,蔓過她的下巴,沿著她的耳廓,向後延伸。
她的耳尖忽而變得滾熱。
似有一股潮水,一陣又一陣,滲入她的耳廓,金色的岸沙也順著潮水,席捲而入,幹燥而熾熱的氣息要將她一點點的淹沒。
她心虛地往後挪了一下。
季南潯落在她領間上的畫筆受到她後退的沖力,不受控地向上劃了出去——
一道清晰而淩厲的橙色線條。
確實是她的錯。
葉阮曦捋了下額間的碎發,心虛道:“對不起……那個、我剛剛脖子僵了。”
“沒事,我說了你怎麼舒服怎麼來。”
季南潯換了一支蘸了白顏料的畫筆,“問題不大,還能補救。”
葉阮曦還是有些心虛。
為了盡快岔開這個話題,她繼續了剛剛未完的講解:“說起玫瑰,梵高也曾以獨特的筆觸,賦予了玫瑰生命的慶典。他透過色彩的強烈對比和厚重的顏料堆疊,讓玫瑰得以栩栩如生,每一瓣花瓣都似刻刀雕琢般,細膩精確。”
她只當衣領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畫紙,也就沒有一開始的侷促不安了。
她越放鬆,季南潯落下的筆觸也越自然,原本的拘束之感也蕩然無存,似乎不再由他控制筆,而是心隨筆動,恣意發揮。
一朵層瓣分明的黃玫瑰躍於領上。
琥珀色的黃玫瑰,在明媚的陽光下自信盛放,金黃中透著溫潤的光澤,花瓣的邊緣鍍上一層清淺的月白色。
光影錯落間,花瓣肆意伸展,高昂著根莖,奮力地汲取著陽光——
充滿了生命力。
葉阮曦望著衣領上栩栩如生的黃玫瑰,微微錯愕,:“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對油畫感興趣了?”
季南潯抽下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指節上的顏料,假裝不經意地,附過她的耳畔道,低聲道:“從你去法國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