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溫溫和和的,但表面之下有點傷感。和他這個人一樣。”
古裡炎真又想起那晚隔著玻璃窗,看到諸伏景光唱歌的樣子。
“溫和”是貼切的。但是說傷感......好像又不完全是。
他只駐足在街邊不到一分鐘,恰好看到歌曲結束時,貓眼青年放鬆的笑容。
或許當晚那個直立的貝斯包裡也放著槍,但蘇格蘭的形象漸漸向另一側偏離。離開鮮血硝煙和含義沉重的朝日影,向更遠更自由的方向靠攏。
“在我心目中,諸伏前輩是一位努力生活的人。”古裡炎真低聲感慨。
“努力生活?活命?”
“......就是‘生活’。”
可能諸伏景光的溫柔大多數時候都透露著傷感,但本質還是很喜歡生活。
否則對方不會去學貝斯,用音樂作為解壓方式。而且他聽其餘幾位前輩說起過,諸伏前輩做飯也很好吃,應該有花時間和心思研究菜式。
相比之下,降谷前輩總是用運動這個單一方法排解壓力......果然這對幼馴染的性格不太一樣。
“或許吧,”八百坂瑛嘟嘟囔囔地,“可能他確實比我想象中活潑一點。因為啊——”
混血青年比劃:“他是那種會在老頭老太太們的包圍下,一本正經上臺演奏情歌的人。敬業的家夥。”
“所以那天他看到你了嗎?”
古裡炎真搖頭。
他不是餐廳的客人,突然的會面會讓對方感到無措。但如果有機會,他很想親耳聽到前輩唱歌的聲音。
“有機會哦,”格拉帕又拿起一塊餅幹啃了一口,“我知道他的所有演出計劃,可以悄悄告訴你。”
“下次你提前去佔位置。隨便點一份餐食,聽我們的公安先生在老頭老太太們的包圍下唱情歌。”
這實在是個很好的提議,古裡炎真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幾天後,他拘謹地坐在距離小舞臺最近的桌邊,悶頭咬著檸檬水吸管,心虛地將視線固定在手旁的薯條籃上。
他依稀察覺到面前的貓眼青年在看他,但對方很快就被臨時樂隊的其餘成員叫走、去除錯樂器——又是隻有蘇格蘭在的場合,格拉帕和萊伊出任務去了。
今天是工作日,晚間餐廳的人並不多。客人們比起好友形容中的“老頭老太太”,更多是不用愁工作的、有懷舊情結的青年人。
樂隊選擇了一首寺尾聰的歌,諸伏景光擔任主唱。這位老歌手寫出的情歌居多,難怪他們的朋友會說出那句不著調的評價。
貝斯清涼的絃音撥進東京的夜晚。大學生坐在臺下,公安警察在臺上。兩個人隔著臺階和零散鋪在地上的電線,偽裝成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那是古裡炎真第一次聽諸伏景光的演奏,也是他唯一一次聽蘇格蘭的演奏。
說實話,比餐廳裡中規中矩的飯出彩得多。他後來知道,蘇格蘭還是東京小眾樂隊圈裡很有名的貝斯手。不少客人都是奔著對方而來。
古裡炎真不清楚自己是否還有更多機會,聽到前輩的貝斯和歌聲——但他希望有。
不是一年兩年內,而是更久更長遠的時間。十幾年後,或者幾十年後。他們都還好好地活著,圍坐在一起,以朋友身份聊著生活的話題。
他要努力活到那時候。諸伏景光也一定要平安活到那個時候。
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陣平、伊達航。還有沢田綱吉。所有人都好好活著。
他是這麼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