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東京就是有很多上世紀的人啊——不論是真實年齡,還是心理年齡,”他意味深長地感嘆,“這座城市就是這樣。”
“表面看上去很嘈雜很熱鬧,但夜晚也是安靜的。和長野、群馬那種山林裡的靜謐不同。像一直沉浸在世紀末孤獨的夢裡。”
“晚上有火拼哦,”格拉帕抬槓,“我們今晚就有任務。”
貓眼青年沒什麼力度地打了下同伴的頭。
“我是主唱。聽我的。”
古裡炎真偶爾會在週五下課字尾在朋友們身邊,從學校出發,一路晃蕩,順著目黑川走到中目黑一帶。然後在這裡停住腳步,與向北前往代官山的人們擦肩而過,無所事事地折返回去。
他的同學們,丸山圭太和瑪娜,總是走在他前面,聊一些年輕人喜歡的話題。這種時候岡聰實一般不在。問起時,後者大多數時間都回家休息,或者打工、做些其他更現實的事。
古裡炎真聽不懂同伴們說的流行樂隊。每次去唱片店,都是其餘兩人挑選。他站在角落,隨意地打量一些塑封已經變舊、沒那麼透明的老唱片。
這些唱片上的設計大多都很符合那個時代的“前衛”,也有不少是中規中矩的人像。人長什麼樣,設計就什麼樣。
<101nove.d看。喜歡?”瑪娜有次問他,“岡也喜歡。”
“喜歡什麼?”古裡炎真回神。
“昭和老歌,”女生回答,“他可喜歡這些了。像被困在泡沫時期,或者上世紀末。”
“你感興趣的話,可以試試去中目黑的一些小眾餐廳,一些餐吧酒吧合一的地方,”她建議,“那裡很有文藝感,像在城市裡圈出一片區域、設計成懷舊的樣子,供有這些情結的人們聚集。”
瑪娜指著前方的一間餐廳:“比如那裡。”
現在是冬季,天色已經黑了很久。餐廳暗黃色的燈光被玻璃窗遮擋,透出微微的暖意。
簡陋的舞臺上,一位黑發青年正拿著貝斯彈唱。
他身形比一般二十代青年寬厚些,下巴上還有胡茬。微微斂著的雙眼是藍色,在暖黃燈光下有些泛青。
是諸伏景光。
他大概在唱一首慢歌。
古裡炎真看唇語的能力沒有那麼強。他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想識別男人唱出的歌詞,辨認這首歌的名字。
幾米外的玻璃窗偶爾反射飛鳥和行人的影子,這些意外闖入的色塊很快擋住他的腳步。
那畢竟是沒穿警服的諸伏景光,沒在警視廳待命的諸伏景光。是樂器包中取出貝斯、還有狙擊槍在的人。
古裡炎真就這樣遠遠駐足看了一會兒。他沒聽到任何音樂聲,但夜晚街區的空氣裡彷彿都有貓眼青年低聲的呢喃。
朋友們在叫古裡炎真的名字,後者很快回過神,跟隨兩人走進另一條岔路。
餐廳內的人緩緩唱出最後一個音節,笑著接受老闆和客人們的鼓掌。
“那天蘇格蘭在唱的歌?”
八百坂瑛掰了半塊餅幹,一邊小口咬著一邊回憶:“好像是......《綠眼睛的愛麗絲》?”
“如果我沒猜錯,那首應該叫《藍眼睛的愛麗絲》,”古裡炎真疑惑,“為什麼你會不確定這個名字。”
“因為他每次排練這首歌的時候我都不在,要跟波本出任務。演出的時候也不在。”
“無所謂啦,”八百坂瑛語氣隨意地調侃,“只有蘇格蘭那種老派的家夥才喜歡老歌。或者民謠啊,很老的童謠啊,這一類的。”
“他教波本彈貝斯,用的第一首歌就是岡野貞一的《故鄉》。這首有多少年歷史了?一百?差不多一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