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門,華容望著他的堅毅的側臉,一時失了神。涼風吹拂他的頭髮,看不清眼神。她輕聲問道:“是不是在怪我沒有對母后做出那個承諾?”
他微微一怔,停了下來,轉過頭微笑道:“你原可以騙她的,平白跪了那麼久。”
她何嘗沒想過,可是既然被叫到這長儀殿,自然不是能騙得過去的。這次騙了,下次呢?
更何況,她從心底不願意那麼說。
看到她的反應,他不發一言,眼底幽深,伸手給她理了理頭髮。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內疚:“我知道你不開心,你罵我幾句吧。”
他抬頭望著天上的那輪滿月,輕吸一口氣,凝視著她,雖是微笑,眼底卻有些苦澀:“我怎會那麼對你?我擁有的本就不多,我怕連這些也失去了。”
月光下他的臉輪廓分明,更添清冷,見她低頭,便斂去了落寞:“好了,回去吧,這麼長時間了,他們會以為我們出事了。”
待他們回到府中,果然看見蘇易南靜靜地立在院中,身影與樹影交疊,帶著深秋的寂寥和特有的感傷。常霖坐在桌旁,手託著下巴幽怨地看著他。
“哥,阿霖。”她喊了聲,往他們走去。
蘇易南迴頭,眼中一喜,迎了過去,見她走路姿勢不自然,不由得皺著眉頭問她:“怎麼這麼久?這腿怎麼了?”
華容笑著答道:“沒事,不小心碰的。”
常霖託著下巴圍著她打量著,一臉懷疑:“郡主,騙誰呢?碰能碰成這樣?按我的經驗來看,這絕對是跪的。”
“你被罰跪了?為什麼?”蘇易南也覺得常霖說得有道理,將她拉到旁邊坐了下來。
“阿霖,你歇會吧。月色正好,回去找阿飛喝酒去。”華容被看穿了心事,面上很不自然,只想把他趕走。按照她的觀察,常霖這一晚上明顯憋壞了,只要給他一個話題,他肯定能說到天亮。
常霖不情願地“哦”了一聲,撓撓頭走了。
見蘇易南一直盯著他,葉東籬便道:“母后看出我們三人的關係不對,所以將她留了下來。讓她答應不再愛你,她寧願一直跪著也不說。”
說完嘆了口氣,找常霖喝酒去了。
蘇易南迴望著華容,她低下了頭。
“一句話而已,為什麼不說?”他摸著她的頭髮柔聲問著,“以後別這樣了。我不會怪你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華容看了他一眼,說道:“當初不過與芙蓉說不喜歡你了,你就難過成那樣,我哪裡還能再說?”
他不說話了,為她揉著膝蓋。
“還要去南境嗎?”她拉他坐在身旁問道。
他想了下,點頭道:“去。來子城前,就見父皇的身體大不如前,冀清輝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雖然和妃失勢,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且父皇之前很看好他。太子的能力本就不能服眾,故而朝中也有了些不和諧的聲音。”
“皇上會廢了太子嗎?”她問道。每個人提到太子的時候都覺得他難堪大任,會不會虛擔了個名頭?
蘇易南道:“總歸是皇后嫡子,似乎不會被廢,又似乎只等一個時機。太后不在了,皇后母家的勢力也大大削弱了。如此看,像是勢均力敵。”
華容“哦”了聲,看著他若有所思道:“若是像你說的等一個時機,我倒覺得這個時機快來了。”
蘇易南詫異地看著她,她說是直覺。
忽又眨著眼看他:“如若太子真的被廢,我倒覺得你最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