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本就沒坐穩,被她這麼一問,差點摔下來。她拂拂頭髮,輕咳了聲:“太后,小女都是已經成親的人了,您問這個問題,實在是於禮不合。”
於禮不合,倒真是挺有用的詞,難怪彭陸常用。
太后斜眼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一塊糕點,邊吃邊道:“小丫頭,哀家既然問你,你直說就是了。”
她餘光打量著太后,她面色如常,只不過比之前那兩次都活潑了些,雖然活潑這個詞似乎與她這個年紀格格不入。
見她不說話,太后放下手中的糕點,小聲道:“哀家告訴你,哀家雖然嫁給了先皇,但是他卻不是哀家喜歡的人。”
華容像被雷劈了一般,她一直不是挺高冷的嗎,怎麼說起話來一點都不顧忌,難道先皇不要面子的嗎?
“太……太后,您也適當、適當矜持一些。”
太后將剛才沒吃完的點心又拿了起來:“哀家喜歡的,還是無意間驚鴻一瞥的那個少年。你知道誰嗎?”
這不是問她的嗎,怎麼變成自揭心事了,難道真的在這吉康宮中待久了憋的?
“丫頭,你說話啊,哀家讓你猜呢。”
華容回過神來,撇嘴道:“太后,小女怎能猜的出來,您這年紀當年的少年,小女除了兩個外公就再也不知道了。”
太后渾濁的眼睛一亮:“你都差不多說中了,還不知道?”
什麼?
華容狐疑地看著她,滿面皺紋的臉上竟然還有了些紅暈,她驚道:“難道,是我外公?”
老太太羞赧地點了頭:“怎樣,哀家的眼光好吧?”
華容無語地點頭,好是好,只是也太巧了些。不過能有機會八卦,還是太后的八卦,這個機會可不能放過。
“太后,小女問您啊,我外公脾氣火爆,又不懂風情,您喜歡他什麼啊?”她湊過去小聲問道,眼中求知的光極大滿足了太后此時的心。
“哎,你不知道,哀家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他正從邊境回來,那時他還不是太師。雖然只是一名守邊小將,但是他面容俊朗、意氣風發,哀家一見他,就喜歡了。”太后的眼神透著光,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日。
那時她在轎中,他在馬上,她無意中回眸,正巧碰上他的明亮的眼神,從此便一眼萬年。再之後,她嫁給了先皇,他從邊境回來入朝為官。
再之後,他成了太師,輔佐了三任皇帝,如今的皇帝便是第三任。
“丫頭,哀家雖然嫁不了他,但是他成了教導我兒子的人,這對哀家來說,也是一種安慰。”太后轉而望著她,目光深情,彷彿看得不是她,而是他。
華容為她的眼神動容:“那外公他知道嗎?”
“這種感覺若是說出來了,便不美好了。”太后一副小女兒的嬌憨,華容一睹懷疑自己看錯了。“我們各自有家室,偶爾能見見便很美好了。”
偶爾見見,各自安好的感情,華容想象得到有多美好。可她自問達不到這種高度。於她,能接受的底線,便是隻要結局是好的,過程怎麼虐,她都無所謂。
“您為什麼對小女說這些呢?”華容還是詫異。這些話就是對最親近之人都不可宣之於口,尤其是太后這樣高貴的身份,自己不過是個才見了三次面的晚輩。
“因為哀家覺得,可能這一生也快走到盡頭了。”望著這偌大冰冷的宮殿,她實在有些夠了。每日一睜眼,總是在這裡。她希望閉眼的時候,回到當初夢中那美好的畫面。
而且,她近來愈發沉睡,一睡不醒的那種感覺。
華容見她面目安詳,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太后,您別說這麼消極的話,您長壽無疆。”
老太太笑了,看著她的眼睛:“丫頭,哀家活了這麼久,從來不信無疆。你還沒回答哀家,是不是喜歡哀家的孫兒?哀家可就給你一次機會,若是錯過了,那可就回不了頭了。”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華容還是答道:“喜歡。”
“喜歡易南?”老太太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