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見我始終不說話,只好繼續,他開啟手機日歷,向我展示備忘錄:“這樣吧,這個月底我得陪我爸做個檢查,沒什麼事了,我們就一起回去,好不好?我答應你。”
他攬住我的肩,轉用輕松的語氣,在我耳邊壓低聲音,順著我說:“其實我明白你,真的,我也想早點回去,我公司那邊還有事兒呢。而且太久不在家裡住了,和老人在一起生活確實挺不適應的......你說是吧?”
我微垂的脖頸還是沒有抬得起來,反倒感覺渾身的血管都被一種無來由的氣壓堵住了。
梁棟的安撫起不到任何釋壓作用。
偏偏他還在自顧自地推進著:“別的事以後再說,我不逼你,真的。但你真的不能現在一個人回去。”
按著我肩膀的那隻手稍稍用了些力,捏了捏:“就這麼定了,好嗎?這個月底,我們一起走,我答應你,說到做到,好不好?”
梁棟就這樣,單方面中斷了這場不愉快的談判。
他不再看我的表情,而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試圖以無必要的動作和閑散話題驅散空氣中的淤堵。
最終他問起我:你今天一下午都去了哪裡?什蒲這麼小,你竟然能找到打發時間的地方?
我還是沒有出聲。直到梁棟伸手來摸了摸我的頭,被我略略躲過去了。
我回答他,我去了上次那家美甲店。庾瓔人很好,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梁棟更覺稀奇了,大概是覺得我這樣內斂又邊界感強烈的人,不會這麼快地建立一段社交關系吧。
“你們女人聊天都能聊一個下午?都聊什麼了?”
我才不信梁棟真的對我們的聊天話題感興趣。
但我犯了個錯誤。
我回想起了園子的故事,鑒於那也是一個關於愛情和婚姻的故事,我很想聽聽不同角色視角下的感受,於是把故事複述給了梁棟聽,當複述到某處,不出我所料,梁棟發出了訝異的提問:“等等啊,你是說,她男朋友跟她吵架動了手,但她還是原諒他了?”
我說是的。
是的,園子男朋友第一次對園子動手以後,澄清說是自己喝醉了,酒勁兒上頭,一時間沒控制住,抬手時“不小心”碰到了園子。
他認錯態度極好,當著園子和庾瓔的面,扇了自己幾巴掌,給園子出氣。
他還蹲在園子面前,抓住園子的手,使勁兒往自己身上拎來揮去的,說是隻要園子原諒他,他怎樣都可以,以後絕不再犯,庾瓔來作證。
庾瓔搭理都不想搭理。
除非她吃擰了才願意做這個證,快快滾遠一些。
但轉頭一看,園子坐在沙發上,她受傷的腳被她男朋友捧在懷裡,眼裡擎著晶亮的淚水,就那麼長久地、柔軟地看著眼前的人。
庾瓔只是看見那眼神就心裡一沉,暗道不好。
後來果然。
......
梁棟聽到這裡,問我的第一句話,語氣是疑惑:“她怎麼這樣想不開?都動手了,還不分手?”
第二句便似知道了些什麼,那樣瞭然:“哦!我知道了!要麼是她有什麼把柄,要麼就是她圖那男的什麼,總有個原因啊。”
我僵硬地看著梁棟,卻發覺,他的這番分析比我的表情更加僵硬,簡直無懈可擊。
可是啊,可是。
下午庾瓔講到這裡的時候,同樣作為聽眾,李安燕的反應令我記憶猶新,她眼裡好像也擎著晶亮,還有些憤憤不平,糅雜在一起,變成了無奈。
她先是疑惑:“園子怎麼這樣想不開?”
然後是感慨:“天啊,她是有多愛他啊。”
......
看吧,愛情。
面對同樣一件事,女人的話題,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