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盡歡枉顧宮規意圖擅闖內廷,押入司刑司受審。”邵塵冷聲道。
君主要罰一個臣下,費不了什麼腦子。
“殿下這麼看不慣我,何不扣個謀逆的罪名直接殺了我?”沈盡歡笑道。
邵塵默然,要是能狠下心,興許也挺好。
不過取她性命,只在一念之間,自己能不能過得了那一關還未可知;唯有誅心,才能將似有若無的雜念消磨幹淨。
誅她的心,也誅自己的心。
“要本王殺你,你還真不夠資格。”邵塵松開手,看著沈盡歡通紅的下巴,心中一揪,再對上她冰冷的眸子,瞬間感覺掉入了一境深淵。
之彤才離開一會兒,沈盡歡就跑了。南樓上一眼就看到府外的火光,心想大事不好,連忙跑出府去,真看到邵塵掐著沈盡歡。
之彤跪在邊上哀求,一面求一面磕頭,額頭和磚石碰撞出“咚、咚”的聲音,沒過十下,額上已經拱出了大包和血。
邵塵充耳不聞,靜謐的環境下,每一聲都紮實地錘在人心頭。
“貼身婢女就跟著,打完板子好把人拖回來。”邵塵垂下眼,朝人群後走去。
沈盡歡不是沒有受過司刑司的板子,只是這一次,刑司落下的每一杖都打在她的大腿根上,身後傳來的陣痛讓她時刻有暈死過去的沖動,但每一次都痛的她連暈過去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敢閉眼,生怕閉上眼會覺得委屈,會掉眼淚,她不想哭。
心裡一下一下數著,直到第二十五下的時候,板子停下半空中被叫住,緊繃的身子鬆懈下來,開始大肆的出汗發燙,腿骨上的痛感散佈全身,疼的她腦袋發蒙,間接性全身發顫,而每一次顫抖都會牽動痛處,更加生不如死。
風寧是監審官,她被沈盡歡咬著牙不要命的樣子嚇得後背發涼。
在刑房打過板子的,上至三品官員下至末級宮女,每一個趴在上頭的挨不過五板子要麼暈厥過去,要麼招認罪過。
風寧第一次看見這樣耐得住的人,還是女子,她也上過刑凳所以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麼在支撐著沈盡歡保持清醒。
眼瞧著是動了惻隱之心。
“行了,三十大板滿了,把人送回去吧。”風寧擔憂地看了一眼趴在刑凳上不能動彈的沈盡歡,提筆在審訊簿上寫了名字。
沈盡歡躺在那兒,連呼吸一下全身都會猛烈的顫抖。
她看著從刑房外越來越近的光亮,淩亂的頭發覆在她有些髒的臉上。
自己這樣倒像極了當年地牢裡的沈傾寧,自下而上看著牢籠外的世界一言不發。
陸生良鬆鬆垮垮披著一件外衫,拿著燈籠走進來,讓阿暉和阿清將她搬上架子帶回了少府。
……
半個月後
沈傾寧出嫁那天,據說去了很多人,上谷郡親自派了迎親的人馬過來,聘禮扛了幾大箱子。
那日沈盡歡站在望樓上遠遠看著一路紅妝。
目鏡裡,沈傾寧端坐在花駕裡由接親郎抬著走上京街正道,街上聚滿了人,場面很是熱鬧。
沈盡歡揣測不了沈傾寧當下心想,自己品味了是淡淡的苦。
身下的傷還沒好全,陸生良不讓她出宮,再三求了才一瘸一拐地登上望樓目送。
邵塵在望樓下的眺望臺仰視著她,腦子裡一遍一遍回想著那天她看自己的眼神。
“殿下既然在意,為何......”澤宇忍不住問道,他也覺得邵塵做的過頭了。
“誅族和挨板子,你說哪個更好?”邵塵瞥了一眼澤宇。
澤宇嘟囔道:“那人家也是女孩子,禁足不就好了。”
“你能禁得了沈盡歡的足?真是痴心妄想。”邵塵失笑。
他看見沈盡歡沒站多久就雙手撐著欄杆走到樓梯口,艱難地挪下來,微微動了腳,在澤宇的目光中又收回來。
沈盡歡走的很慢,傷口一動就鑽心的痛,下了最後一節臺階已滿身是汗,正扶著牆往回走到望臺口,就和邵塵四目相對。
邵塵一愣,扭過頭裝作沒看見她。
“拜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