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塵輕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岸邊:“兒臣以為,二哥這麼做,不過是年少氣盛,兒臣自不會理會。”
良妃有一時的晃神:“你既然知道本宮就寬心了,你既然能聽的進去便是個好的。”
良妃覺得自己要好好重新整理一下對這個孩子的認識,從前自己一提到邵祁,邵塵就覺得自己在挑撥,不肯聽勸。
從小到大眼睜睜看著這個傻孩子踩了很多坑,也是無奈。如今開了竅,自己不禁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
“你父皇說的除夕宴還早,眼下是隻要將達官貴人的名單安排好,這就交給你去辦,其他的再商議。”
邵塵對這次除夕宮宴沒多大印象,從前宮裡有什麼宴會自己就負責出個面,如今親自著手宮宴不免生疏。
“多謝母妃。”邵塵伏了伏首,“若無事,兒臣就不擾母妃休息了。”
“尚書府賜上乘宴。”
邵塵正想開口問原由,良妃便拋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了…
良妃坐到梳妝臺前,看著鏡中姣好的臉,不覺感嘆:“真是歲月催人老啊。”
“你老?別開玩笑了。”窗外忽地傳來了一句。
良妃剛要惱,瞅見司徒月挺著大肚子進來,慌忙起身去迎,“我的姑奶奶,你怎麼來了。”
司徒月吃力地坐在貴妃榻上,上面的銀狐毯子實在是舒服:“我悶死了,出來轉轉。”
自從懷了胎後就胖了好幾圈,尋不到一點從前的美人樣子。
良妃看著她說一句話都要喘三下地樣子也實在好笑“看你是苦頭沒吃夠,儀嬪被貶了,你舒坦了?”
“嘁,這些賤骨頭,揪著時候就下手,真是不要臉皮。”司徒月在良妃面前十分放肆,良妃也慣著。
“對了,靖瑤府裡怎麼樣了?陛下不知道那些么蛾子吧?”
徐靜媛與司徒月和李靖瑤,是二十多年過命的交情,三家也是世交,從小一起長大。
良妃坐在司徒月面前安慰道:“你就別操心了,月份大了折騰不起。”
司徒月是最貪良妃這臥榻的,良妃要送給她還不要,非得隔三岔五走來關雎宮躺著才舒坦。
良妃熱了腳爐回來放在塌上,司徒月已經酣睡了。
也許深宮寂寞真的能讓人發瘋,看著窗外的碧雲天,良妃也不禁想起來,多少年前,自己也曾如鳥兒一樣無拘無束地飛翔在這雲天上,誰想自己愛上了一個全世界最尊貴的男人,放棄了無憂無慮的煙火生活,放棄了一生待一人的夙願。
他接她入宮門那一刻,她的火熱的心就再也沒燃起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幾十年的,自己也三十有五了。
司徒月是維系家族利益進宮的。簡單來說,司徒月進宮純屬為了利益,而她自己進宮則是因為愚蠢無比的愛情。
二人也算做了陪,在深宮裡頭也委實難得有一個相互依靠的人。
再後來,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死了。她愛的人帶一身頹廢戾氣和蒼老的容顏,來到了她面前…開口一句:“媛媛,你恨我吧。”
令她潰不成軍,她知道他回來了,可她的心死了,她對他的愛,消磨在了令人發瘋的深宮寂寞裡。
她少有勾心鬥角,多的安分守己只是為了在這片汙水裡保護著殘存的本性。
這後宮哪個女子手裡沒幾個人命,不過或多或少罷了,她活到如今,也是滿手髒血。
她懂一個帝王的身不由己。
雖然邵塵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可卻是燕帝唯一的嫡子,所以她不願意讓邵塵渾惡到最後才醒悟。
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把邵塵視為己出,養著燕帝心中的期望,百年之後的期望。
天下人皆知她徐靜媛配得上皇後的位置,卻不知她無法在帝王心中擁有那寸步之地。
也罷,若無相欠怎會相見,積攢了前半生的傷痛都是曾經擁有的天長地久。
徐靜媛看著打著輕鼾的司徒月失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