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家的小孩都沒有這個待遇,他媽媽天下第一好。
舒苑遞過一疊錢票說:“我的孩子是我的,別人家的是別人家的。”
李紅霞接過錢票,把小滿攬過去說:“ 看你媽事兒多的,明天放學姥姥給你買鹵豬耳朵。”
“爸媽放心,我會乖乖地跟姥姥待著。”小滿聲音脆生生地保證。
——
舒苑的採訪任務差點沒完成,她年紀不小,可是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初出茅廬,本來事先社溝通得很好,可見到兩位記者年輕,拿相機的又是女同志,接待人就耍滑頭想要糊弄。
舒苑的感受是有的被採訪單位把記者當領導,但想在領導面前偷奸耍滑。
本來跟畫報社說得好好的,接待人也熱情得很,介紹了礦山的基本情況後,安排舒苑去拍攝食堂、籃球場、會議室。
舒苑:???
這些場所跟別的廠有區別?拍出來毫無意義,發不了稿,他們就算是白來一趟。
她要下井!
經過一番交涉,接待人無奈地說:“可以下井,井深兩百米呢,你們可別害怕,只能到巷道裡,不能到工作面去。”
怕倆記者不樂意,他還解釋了一下:“到有的工作面得一兩個小時呢,曠工都是帶上幹糧,上兩個連班。”
還有工作面有危險,裡面悶熱,很少有記者去工作面。
這些情況她事先都有做了解,舒苑還是堅持說:“我們就去最近的工作面。”
經過談判,得到批準,舒苑兩人終於穿上工作服,帶上頭盔,坐上電梯一樣的罐籠,然後再坐拖車去採煤點。
巷道像蜘蛛網一樣四通八達,幽閉黑暗,舒苑覺得自己輕敵了,她覺得區區二百米,後世的礦井深度能有八百米,可是她感覺到了壓抑,甚至有一絲絲恐懼。
不過她很快說服自己,她看中的畫報社這個平臺,在畫報社,她才有機會下井拍照,能去作業面,她拍得照片會成為歷史資料。
相機裡裝的是黑白膠卷,舒苑把相機感光度調到最高,看到燈光移到迎面而來,拍下了一排礦工準備升井的照片。
他們頭上的頭盔忽明忽暗,臉上遍佈黑漆漆的煤灰,看著很震撼。
兩人到的工作面異常狹窄,需要蹲下匍匐前進,就跟爬行一樣,行走非常吃力,沒走多遠舒苑就覺得腿痠。
不過舒苑拍到了檢修工艱難工作的畫面,這才是畫報社最需要的也是她最想拍的照片,一定能順利刊登。
等升井的時候,越往上走,舒苑心理越敞亮,等到井上,終於見到陽光,能自由呼吸,感覺像還陽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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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載有種奇特的想法,他哪兒知道舒苑差點連巷道都進不了,他擔心舒苑在井下出事故,萬一舒苑在拍照時發生滲水、冒頂、瓦斯爆炸等事故咋辦。
原來當攝影記者有點危險。
他一直是個冷靜淡定的人,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哪裡冒出來,他甚至想到了各種礦難,強行壓制,依舊讓他覺得不安。
小滿不能沒有媽媽,他,也不能沒有舒苑。
他不該呆在職工宿舍,他應該跟舒苑一塊兒去採訪,本來是本著不打擾她工作的原則才沒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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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舒苑意外的是,陳載就站在離礦井口不遠的地方,安靜地直立,朝這邊望著。
好像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眉眼都舒展開來,臉部線條也變得柔和。
陳載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礦工還不是天天下井,哪兒那麼容易發生事故!
舒苑的臉上抹滿了煤灰,看到他後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是不一樣的生動鮮活,看到她的笑臉,陳載的心情隨之舒展開來。
他大步朝舒苑走過去,從褲兜中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絹,擦拭她臉上的黑漬,手絹變髒,再換一面,直到……把舒苑俊俏的臉塗抹成了花貓臉。
“幹淨了嗎?”舒苑問。
陳載捏著髒手絹遲疑著回答:“幹淨。”
舒苑的同事憋著笑,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