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載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陳載發現,劃船可能是他最排斥的事情之一,可是有舒苑跟小滿陪著,他並不算抗拒,感覺還不錯。
看到快樂的小滿,好像童年的自己也能有跟爸爸媽媽一起劃船的待遇。
陳載戴著白線手套,跟小滿坐在船尾,教小滿搖漿。
舒苑坐在船頭,朝向父子倆,低頭從挎包中翻找零食,她買了酸梅粉、果丹皮、話梅等一大包零食,剛拿兩顆話梅投餵到父子倆嘴裡,等船槳已經到了小滿手裡,平穩木船就開始搖晃像要翻船。
舒苑趕緊說:“穩住,咱們可別掉下去。”
小滿趕緊向陳載求助:“爸爸,幫忙。”
陳載扶住船槳,看舒苑又在剝果丹皮,她穿了件碎花短袖襯衣,外面還套了件白色線衣,李紅霞拆了幾十雙白線手套給她織的,樸素但好看,他似乎輕描淡寫地說:“舒苑,水就四五十厘米深,你都怕嗎?”
舒苑根本沒看到他探尋的眼神,也沒聽出來他話裡的深意,又往父子倆嘴裡投餵果丹皮,隨口說:“我可不想掉下去洗澡。”
從木船上玩了一個小時,又去租電動船,五塊錢二十分鐘,小滿覺得電動船特別神奇,居然可以自動行駛。
陳載覺得確實應該帶小滿出來玩兒,小家夥臉龐明亮,笑容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的小臉。
沿著湖邊走,又花三塊錢跟釣魚的老大爺買了兩條大草魚,裝在網兜裡,小滿拎著吭哧吭哧往前走。
從公園出來,碰到沈忠誠一家三口,沈盼看向在爸爸媽媽身邊滿臉笑容的小滿,眼神黯淡,要是舒苑是他後媽,他會像小滿一樣開心吧。
舒紅果看小滿乖巧,夫妻倆恩愛,跟自己作比較,天哪,她這是過得啥日子啊。
沈忠誠想的是夫妻倆看上去非常和諧,應該是裝得給人看的,他們啥時候離婚?
沈盼抓住機會擠兌舒紅果:“你沒發現你哪哪兒都比不上舒苑嗎,你不如她漂亮,不如她上進,以前舒苑也在家待業,但她現在是攝影師,比賽還能獲大獎,你整天無所事事。”
後媽沒有任何優點,比不上親媽,他不喜歡。
小孩很聰明,知道怎麼說話會讓人生氣。
舒紅果皺眉,沈盼平時混得很,把她跟舒苑比,就是故意氣她。
她趁著沈忠誠去廁所進行反擊:“小滿會畫糖畫,你咋不會呢,上你的學吧,我哪無所事事,家裡的活兒都是我幹的。”
讓她慪得慌的是,整天做家務忙得陀螺一樣,她還要給沈盼擦屁股,字面意義上的。
五六歲的小孩嫌大便髒,不肯自己擦屁股,每次大便完都會大聲喊“有點稀”,戴淑芳關心孫子身體健康,就會指揮她去觀察這小子的大便,她只能跑進廁所,沈盼就能得到擦屁股服務。
沈盼毫不示弱:“你整天在我爸面前晃悠!他一個寫不出來小說的作家有啥好的,再說我爸心裡只有我媽,你看你使勁往跟前湊,他理你嗎,在我們家,你就是保姆。”
很難想象這是學前班的孩子說出來的話。
舒紅果被深深刺痛,她已經意識到在這個家裡沒有地位,可想不到連這個需要她照顧需要她擦屁股的小不點都輕視她,說她是保姆。
總體上來說,舒紅果有點腦子,但不多,她堅持嫁給沈忠誠肯定是動了腦子的,但婚後生活跟她想象得差距太大,她毫無辦法。
戴淑芳苛刻得很,買菜錢都要記賬,生怕她摳錢往孃家拿,唐素鳳不給她好臉子,從攛掇她從婆家摳出點錢來。
繼子整天懟她,男人要麼是不行,要麼是對她沒啥興趣,她難言之癮都沒法找人說。
不知道如何改變現狀,她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回到家,陳載去忙著看書,母子倆進了廚房,小滿幹他愛幹的活兒,和麵,舒苑把魚剁成塊,油炸,做成金黃鮮嫩的紅燒魚塊。
加了雞蛋油菜的手擀長壽面,再加上鮮香多汁的紅燒魚塊,就是慶祝小滿生日的美味晚餐。
等舒苑洗完澡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衛生間出來,小滿立刻跑過來幫她擦頭發,舒苑坐在床沿上,小滿站著,等長發擦到半幹,小家夥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兒疊得整齊的手絹遞到舒苑手裡說:“媽媽,孩兒的生日,孃的苦日,這是我送給你紮頭發的。”
粉色的棉布手絹,四角花團錦簇,在小滿的審美裡,這樣的手絹最好看。
舒苑想起前兩天,她帶小滿去供銷社,肯定是那時候買的。
在之前的記憶中,她覺得可能有一部分是她本人,有一部分是別人,行為異常讓人無法理解的都不是她,生産受苦的不是她,但面對真誠的小孩,舒苑認下了這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