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看起來還算富足呀?”陸清洛不太熟練地指揮著僕從將大大小小的行李搬進屋內,抽出空問了一嘴。
縣令苦哈哈一笑:“公主啊,你來時走的是大道,若這都都沒個人氣,我這宜和城也別過了。要去到那深巷中,鄉野裡,自是別有一番景象。”
陸清洛為自己的無知臉一熱,為避免尷尬,別過頭對著一個小廝隨意吩咐了幾句。
“不過公主也無須擔心,下官已派人張羅過,尚有幾戶人家願將家中孩童送與學館教習。”縣令適當地別過話題。
“你可否……”
“公主放心,下官不曾向百姓透露公主身份,只說是長安來的貴人。”
陸清洛點點頭,又問了縣令當地一些情況後進屋去看一切打點的如何了。
雖承接原主的記憶,腦中尚有雕欄玉棟之影像,但真正步入古時二進的宅家大院,還是忍不住暗暗贊嘆。這對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原主來說可能是簡樸清貧的生活,對她一個現代的城市人來說卻是世外桃源。
她對古時的房屋規制,言談舉止的規矩瞭解並無多,原主似已將其融入生活毫末之中,因而她在她的記憶中回溯時有些艱難,闖了好些個屋都被僕從委婉攔下:“公主,此地不宜前往。”
這不適宜前往,那還沒收拾好,最後差些迷路的陸清洛幹脆不瞎晃,就在庭院裡盯著那幾處空著的地兒,琢磨著種些什麼植物。
“雨霏,可有當季的花卉?”她問從宮裡帶出來的小宮娥。
雨霏思考一陣,搖搖頭:“奴從來沒管過這些個,宮裡都是現成的有人打理,不過這裡傍著鄉野,實在不知找人問問便是了。”
陸清洛點點頭,望著那幾處空地,想象著春日庭院奼紫嫣紅的模樣,感覺花香已然撲鼻了。
與陸宅相鄰的學館也有一庭院,大抵是為了烘托學館的氣氛,窗前種了一片竹,樹影婆娑,別有一番雅緻;竹林前是一片空地,陸清洛思量著就讓它空著,給孩子留些嬉笑打鬧的空間。
說起孩子,她又要暗暗嘆氣了。經過九年制義務教育、高考、考研的她,著實對古代科舉及教育模式瞭解的不深,知道的幾樣書也不過記誦瞭解過經典片段,當朝科舉既重詩賦、又重策論,她著實不知等孩子大些如何教導。
所幸據她從縣令處所知,明日開始來上學的孩子沒有超過十歲的,當地百廢待興,蒙學之前自然也無發展,目前她所要做的只是為一群孩子開蒙罷了。不過,這也馬虎不得。
陸清洛匆匆忙忙吃完晚飯就喊著雨霏隨她去書房備課。
她先前已有過粗略地教學規劃:來的都是年歲不大的小團子,除卻開蒙的識字外,定當還要教習些其他內容。聽聞這幾個學生中,除卻個把個是當地還算富餘的商戶家的,其他皆是農民出生,自是如此,農耕相關知識的教習是少不掉的。
可憐陸清洛一個穿越前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大學生,先前每次回老家自告奮勇幫奶奶幹活總會把韭菜當雜草拔掉最後被奶奶追著滿田野逃,如今手持一本《陳敷農書》細細研讀,不時舉筆做些標記。
雨霏站在一旁幫忙磨墨,見之贊嘆:“公主真是認真啊。”
陸清洛心中苦笑,這文言文也忒繞人了,雖然學了這麼多年仍然不能融會貫通,此刻不稍加琢磨,明日上課怕是要在一眾學子面前出醜的。
開蒙的內容倒是不要費心思,無外乎《三字經》《百家姓》,到時慢慢教會小團子們識字就可。另一科算術倒又成了陸清洛的心頭患,不是說她的數學已然差勁到教個小孩子都不能夠,只是她實在不熟古時算術符號,左思右想用毛筆在宣紙上留下幾個阿拉伯字母後又匆匆劃去,心虛地抬頭。
還好雨霏手上正不停地磨墨,一雙丹鳳眼看起來空洞洞的,顯然思緒不知飄往哪裡去了。
“雨霏呀,你可精通算賬?”陸清洛突發奇想,問道。
小宮娥的手一頓,隨後道:“稱不上精通,不過平日裡幫公主打點日常事務,總要過問賬本的。”
“無需精通。”陸清洛站起來,嘴一咧,湊上前挽雨霏的胳膊,兩隻眼睛亮晶晶的。
“公主意思是?”雨霏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抽出。
“學館中還差一位教算術的先生。”
“這……奴不才……”她將頭埋得低低的。
“可切莫妄自菲薄!”
陸清洛勸了雨霏好些句子,好說歹說,終於把人連哄帶騙地同意了,又拉著雨霏去庫房看給小團子們準備的筆墨紙硯。看著庫房中收掇好的器具,想到明日就將有小團子用稚嫩的手不熟練地使用著它們,第一次認字讀書,一股暖暖的感覺就縈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