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很少對女子上心,因為“戲子無義”,他看中的姑娘無一不是出身卑賤,要麼是青樓的頭牌,要麼是勾欄瓦舍的臺柱。他知道點到為止就好,所以從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如果對方看不上自己,他也不惱,天涯何處無芳草啊,風流浪子又怎會讓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
白玉蘭是個例外,因為他覺得對方懂他。
他知道她今天晚上有一出戲,為了能見上她一面,他特地包了戲臺前排的位置,一個人坐在下方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出來。
等她上臺之後,沖她微微一笑。
白玉蘭愣住了,他便以為自己給了她一個驚喜,不禁有些得意起來。
一出戲唱完,白玉蘭回到後臺卸妝,換下戲服,抬眼一看,黃銅鏡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閉上眼睛輕輕吸了口氣,心裡不住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他是許府三少爺,自己得罪不起。而她現在也有求於他,沒道理給他臉色看。
“三少爺,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戲班子裡的人見過他幾次,此刻並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感到大驚小怪。
“因為你總說忙,我不得不親自過來請你了。”
白玉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臉上卻露出一堆敷衍的笑容。
她正想說些什麼,卻見許晟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刻著桃花的木盒,白玉蘭眼露驚訝,不等她開口,許晟開啟了盒子,裡面飄散出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只見一支泛著珍珠白光的簪子靜靜臥在金黃色的綢緞之上,看上去柔軟光滑。
“這是……”
許晟將盒子遞到她手裡:“送給你的。”
“三少爺,你來看我便是了,何必這麼破費。”白玉蘭微微低頭,臉頰兩邊飄上兩朵紅霞。
許晟知道她心裡喜歡,也不點破,就近搬來一張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既然你收了我的禮物,能不能賞臉陪我吃頓飯呢?”他的眼裡笑意盈盈。
白玉蘭有一瞬間的動容——說真的,這世上除了許晟,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出身如此之好的世家子弟這樣對她了。她知道以前那些紈絝世子都是貪圖她的美色,有些甚至只是和她逢場作戲,而許三少爺的的確確是第一個不計較她身份和過往的男人。更別說他還擁有不錯的出身,家裡有錢有勢,還長著一張俊秀的臉龐,如果不是許二少爺壓了他一頭,蘇州城中的女子恐怕也會對他前僕後繼。
只是……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他再好也不是自己心口的那一顆硃砂。
白玉蘭壓下了心頭的悸動,朝許晟露齒一笑:“三少爺,以後你若是想要玉蘭陪你,只管說一聲就是了,不必如此破費。所謂無功不受祿,玉蘭雖然很喜歡你送的簪子,心裡卻有些過意不去。”
許晟也不說破她之前的推諉,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面的灰塵,說道:“那好,我在外面等你,你想去什麼地方?”
“玉蘭隨你。”
許晟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他在白玉蘭心目中的形象,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又帶她去喝酒的地方。
“那就去遊湖如何?我好久沒到湖上去了,這季節荷花開得特別漂亮,平時沒有閑情逸緻去觀賞,難得和你出去一趟,我不想讓你掃了興致。”
“三少爺決定就好,玉蘭覺得去哪裡都不錯,都是出來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