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溢寒一愣,隨即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原來蘇卿恬你早已向人打聽了我的事情嗎?”
“因為實在十分好奇。”蘇卿恬實話實說。
“呵,府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這件事,我離開之前,因為老太爺不準下人隨便議論,也沒人敢在我面前說些難聽的話。不過自我離開之後,他們都在背地裡說我是'天煞孤星'。”
蘇卿恬皺了皺眉——沒想到大少爺竟對此事如此敏感。怪不得他決意離開許府,所謂“流言猛於虎”,難以想象要是大少爺一直留在府中,性格會變得有多陰暗。
“不過,我不在意他們怎麼說我。”
“大少爺,你不必說些違心的話,蘇卿恬能夠分辨得出你是不是真的在意。”
他苦笑了一下:“你呀,我怎麼說你好呢?”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那倒不是,只是太過直白,有時候會令我不知所措。”
蘇卿恬臉露難色:“對不起,大少爺,我沒想過……”
“不用道歉,你是對的。你總是這樣,不用我說就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啊……”
“你肯定在想,如果我不在意的話,就不會離開許府了,對吧?”
“……嗯。”
“確實如此,之前我也和你說過,我對這個家沒有多少留戀,值得我留戀的人已經死了。”
“不用擔心。”他勉強一笑:“我既然已經決定要把這件事攤開來說,就不會扭捏作態。”
“那個夜晚,我仍歷歷在目。當時因為年紀還小,所以和我娘同睡,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空無一人,我就跑了出去。”
“我記得很清楚,那晚天空雷電交加,大雨傾盆而下,我跑到我娘經常去的宗堂。”
“後來呢?”蘇卿恬試圖對他慢慢引導。
“後來,我聽見了一聲慘叫,快步跑進宗堂的時候,就看到了我孃的屍體……”許溢寒深吸了口氣,極力掩蓋悲傷的情緒,赤紅的眼角卻出賣了他的痛苦。
蘇卿恬有些於心不忍,假如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她或許會為他的遭遇感到同情,可是現在坐在她對面的是大少爺,那個讓她無比敬仰的男人,他擁有鋼筋鐵骨,意志力也非常人可比,這樣的人自尊心肯定很強,如果自己施予同情,他會覺得難堪而不是感動吧。
“兇器是什麼?”
“一把利劍,就插在我娘胸口。”
“那把劍現在還在嗎?”
“被府裡的下人銷毀了。”
“銷毀了?”蘇卿恬皺了皺眉:“為什麼要銷毀?明知這是殺人兇器,許夫人是被謀殺的吧?”
許溢寒握緊了拳頭,手上青筋綻出,整張臉孔因憤怒而扭曲:“當時雖然已經報案,但大家都認定我是'天煞孤星',甚至有人覺得我就是殺死我孃的兇手,老太爺和我爹為了平息流言,硬生生壓下了這個案子。”
蘇卿恬感覺十分難受。
她能想象得到大少爺是以怎樣的心情繼續留在許府,都說“三人成虎”,就算他明知自己不是兇手,也會心生愧疚和悔恨,然後將罪責全都攬在自己身上,在痛苦和後悔之中不斷煎熬。
如果當時就找出兇手,大少爺的命運也許就完全不一樣了。年少時留下的陰影會伴隨一個人的一生,表面上再怎麼堅強,那道傷疤始終是他不可碰觸的軟肋。大少爺已經選擇過逃避,這次能夠下定決心面對,估計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