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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要是想用,還是可以用的,傘就是下雨的時候用的嘛,我送給你難道是希望你放著把玩的嗎?”
他表面上雖然這麼說,但還真是希望蘇卿恬好好放著那把傘。因為這樣就足以證明他在蘇卿恬心中佔據著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雖然這當中可能會有報恩的因素,但不妨礙他暗自高興啊。
要知道,在他之前,蘇卿恬有一個十分要好的男性朋友——趙清,現在這個阿福又對她有非分之想,許溢寒只要想到有這麼多人“喜歡”蘇卿恬,他就氣不打一處兒來,恨不得將蘇卿恬藏到一個沒人發現的地方,只叫他一個人看見才好。
蘇卿恬則沒有他這麼複雜的心思。她見大少爺這麼說了,不僅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得對,傘就是用在下雨天的嘛,如果放著不用,要是到時被老鼠咬壞了怎麼辦?
“大少爺,我知道了。我們別在這兒站著啊,進去大廳坐,孫先生和阿福正在那裡面捉棋子呢。”
“這我知道。”他回答得有點鬱悶。
他好不容易才抽出一點空閑來看蘇卿恬,可不是為著那兩個男人來的。一想到待會兒四個人在一個大廳裡,他就更加鬱悶了。
對許溢寒來說,下棋從來就是一件既無聊又浪費時間的事。自從離開許府之後,他就沒碰過這玩意兒,在他小的時候,老太爺經常拉著他和他下棋,雖則他並非個中強手,但起碼知道怎麼個擺弄,要是捉個一局兩局,他還是能夠對付的,可一旦碰上個棋藝高又愛玩兒的倔老頭,他就完全沒轍了。
就算他不在乎輸贏,那也不願意一直被人壓著打啊,更何況這個孫老先生,從不給年輕人面子,開局了哪管你三七二十一,只要能吃你一個子兒,他絕不手下留情,一來二去,許溢寒每局都被他殺得片甲不留,他在蘇卿恬面前都快抬不起頭了,還叫他怎麼堅持下去?
又輸掉一局之後,許溢寒忽然十分後悔今天來景泰茶莊了,就算來,他也不該走後門,不該答應蘇卿恬到大廳看人家下棋,也不該貿然答應和孫老先生過幾招——唉,不過就是被蘇卿恬用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他怎麼就稀裡糊塗地答應了呢!
看來今天是不宜出門啊!
心裡頭滿腔抱怨,但許溢寒仍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好像真把一切看通透了,輸贏一事無關面子。只可惜他時不時抽動的眉毛洩露了他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煩躁心思,要不是礙於蘇卿恬在場,他真恨不能立刻就掀了這盤爛棋局!
什麼玩意兒嘛!?他許溢寒是個行走江湖的粗野武夫,為什麼要在這裡陪一個比他還犟的老頭兒下棋!?他真是吃飽了撐的,專給自己找不自在!
孫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耐煩,但老人家也不戳穿。他就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蘇卿恬,叫她繼續將茶斟滿。
這回,許溢寒更加不悅了。
本來就是為了不讓蘇卿恬失望才留在這鬼地方,誰知道這老頭兒竟敢當著他的面兒三番四次使喚蘇卿恬?那不是存心給他難堪嗎?
許溢寒有些生氣了,但他是個尊老愛幼的青年,不能對老人家發脾氣這點他是明白的。那他能怎麼辦呢?思來想去,就只有在象棋上扳回一局,他才能真正算是解了這口惡氣。
於是,許溢寒難得開動他常年不用的腦筋,絞盡腦汁地想要贏一盤。雖然最後仍是沒能挺住,不過比起之前已經好很多了,他鬆了口氣,本來想著越戰越勇,再來幾局就能摸清這老頭兒的套路了,誰知人直接搖了搖頭,說是不下了。
“為什麼不下了?”
“老是贏,沒意思。”
老人家直白的話差點讓這位英雄好漢口吐鮮血——他支撐了這麼久,本來還想殺個回馬槍,他竟然說不下了?
這就好比以前在書齋念書的時候,先生叫他解釋一篇晦澀難懂的文章,起初他翻遍了其他的文獻資料,愣是解不了,到後來他慢慢兒地摸著門道了,先生忽然對他說:“這篇文章就不用你來解釋了,我親自給你講一遍。”
可想而知,現在的許溢寒有多生氣。但任憑他一個人生悶氣也好,孫先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蘇卿恬自然也不知道。
“大少爺,你不必垂頭喪氣的。”
“我……”許溢寒有苦難言。
“孫先生很會下棋,二少爺也捉不贏他。”
這話怎麼聽得那麼別扭?意思是說他許溢寒連他弟弟都比不上了?雖然在經商這方面上他確實沒有那個天賦,但也不是沒有任何優點的嘛,聽蘇卿恬這麼一說,他心裡酸死了,偏偏自己又不知是中了什麼邪,以為是不願聽到別人說他不如他二弟呢,心裡直氣得五髒六腑都在冒煙。
他的表情完全被看在蘇卿恬眼裡,不過她對此理解的意思就不一樣了。她以為大少爺還在為剛才的事和自己慪氣呢,不就是輸了幾局棋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仍然不影響大少爺在她心中的偉岸形象。她反而覺得這樣的大少爺才更真實,就像他之前魯莽地救下諸武,不僅沒有經過細致的考慮,還將諸武帶回秋風堂。
在剛遇到大少爺,並被他幫助過之後,大少爺在她心目中雖然充滿俠義之氣,為人正直且方剛,卻也只是一個片面的形象,她只能用奢望的心思瞻仰著他,完全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在許府遇見他,還三番四次被他救下。
現在接觸多了,她發現他也是個藏著故事的人,有著不願觸及的記憶,也不只是擁有單純的赤子之心。一步步的接近,一步步的瞭解,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瞭解大少爺了。
如果說當初他給她的感覺只是平面,現在則是立體起來了。會開心大笑、會難過悲痛、會大方講義氣、卻也會不時流露出與他粗獷表面不同的溫柔,這樣的大少爺是豐滿的,真實的,不僅給予了她無限的希望,也讓她貧瘠的內心世界從此豐富起來。
一想到大少爺會為此苦惱,她便覺得十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