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去了東安,又從東安回了渝州,才知道顏士玉話裡話外的意思。
到了渝州後,姜芝林得到訊息,顏士玉彈劾肅國公覃昌,說肅國公在私下煉丹,還曾蒐集諸多方士,為其煉丹,所寫書籍與詩詞中,常有神鬼之說,暗指陛下尋仙一事,其心不良,其罪當誅。
顏士玉在看見楊家落馬後,終於忍不住沖覃家動手了。
比起楊家,覃家可難對付太多了。
楊家已經沒落,他們曾經孤注一擲投注在二皇子身上,現在在宮裡沒了底牌,只剩下一個明面上已經死了的女兒在李暮歌身邊。
連楊家自己都聯系不上楊卿魚,更何況是沖對方求援,因此楊家被姜芝林和蘇星月聯手暴打。
覃昌則是到處投注,他女兒覃韻詩更是李暮歌身邊的謀士,地位和顏士玉相近,朝中大多人都與覃家有親,不僅如此,今年科舉的探花正是覃昌的女兒覃寧謐。
覃寧謐如今在禮部當差,前途無量。
顏士玉一人單抗覃家那麼多人,實在是勢單力薄。
若不是顏太傅還在世,他的門生故舊還能幫一把顏士玉,顏士玉更顯得可憐了。
即便如此,顏士玉對上覃家,朝野內外的人依舊不看好結果,想要贏過覃家,單憑顏士玉一人,實在是痴人說夢。
覃昌自己也這麼覺得,面對顏士玉的彈劾,覃昌的陳情摺子內容顯得格外敷衍,他說煉丹是去年的事情了,聖旨說了,既往不咎,不能以此指責他。
至於暗指陛下尋仙一事,更是胡說八道,詩句裡有一兩句神仙鬼怪的話,再正常不過,若寫這些都不行,那不如將天底下的道觀佛寺全都關了吧,他們不光說神仙鬼怪,他們還拜呢!
覃昌的陳情摺子一上,眾人都以為此事就算結束了,顏士玉應該無法撼動覃昌的地位。
誰知顏士玉很快就又上了一封摺子,這一封摺子,讓全天下都炸鍋了。
這封摺子,名為“滅神”。
說實話,李暮歌在看見這封摺子的時候,以為自己天天看摺子,已經被工作逼瘋了。
否則她怎麼會看見如此內容炸裂的一張摺子,關鍵是,這摺子還是顏士玉親筆寫得。
當時她說要下旨搞文字獄的時候,顏士玉反駁的模樣還歷歷在目,李暮歌是萬萬沒想到,顏士玉用起文字獄來,那叫個得心應手。
李暮歌現在也反應過來了,顏士玉當時跟她說的話,全都是給自己鋪路呢。
不過李暮歌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顏士玉這種行為,她十分鼓勵。
可是滅神這個事情,就很有問題了。
滅神是李暮歌給摺子內容取得中二名字,實際內容是,顏士玉贊同覃昌的話,認為道觀和佛寺,應該都被拆了。
顏士玉有理有據,她認為,寺廟的田地免稅,和尚不事生産不說,還總蠱惑無知百姓捐贈香火錢,跟街上坑蒙拐騙的騙子沒什麼兩樣,確實該拆了佛寺。
至於道觀,那更應該拆了,丹陽子煉丹把皇帝吃癱瘓了,古往今來,總有道士煉丹將皇帝和達官顯貴們吃死的事情,粗略統計一下,死在丹藥上的皇帝比死在刺客手上的皇帝都多。
道士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刺客,此舉是對皇室的大不敬,理應降罰。
而且佛廟道觀的神鬼之說書籍不計其數,封禁天下此類書籍,就更應該關停它們了。
李暮歌看完,遲遲不語。
總覺得顏士玉是在用一種新奇的方法,試圖讓她停止文字獄。
自己謀士的心眼用在了自己身上,李暮歌感覺頗為複雜,有種吾家女兒初長成的欣慰,又有一些被冒犯的不滿。
總得來說,欣慰居多。
不愧是她的謀士,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李暮歌對世家不滿,對不事生産的和尚也早有不滿了,大寺廟和大世家在侵佔土地和隱藏人口上,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道士就比較冤枉了,他們煉丹自己也吃,不光是禍害皇帝和達官顯貴,他們自己也禍害自己。
純純是真的想昇仙,頂多貪財了一點兒,但還沒到危害社會的程度。
李暮歌看著顏士玉的摺子,覺得她可以利用一下覃家和顏士玉。
這是一場,她和大臣們的勾心鬥角,李暮歌想想都覺得挺有趣。
天天批摺子也挺累的,非常需要一些有趣的事情調節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