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才短短半年,奪嫡局勢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有苗頭參與奪嫡的皇嗣,一個個跟被詛咒了似得,死了一大片。
最後剩下的,要不就是病秧子,如四公主,要不就是不頂事,母家不顯的人,如九皇子、十三公主等。
大公主身邊有顏士珍,太子身邊有楊淩兩家,都不能成為覃家扶持的物件。
剩下的人選,竟只有德妃的十二皇子,以及最近異軍突起的十四公主了。
德妃從前並未培養過十二皇子,比起八皇子,十二皇子實在是太過稚嫩,真要是下場奪嫡,恐怕不消片刻就能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送入宮的覃嬪一直懷不上,除了十四公主,覃家已經別無選擇。
可十四公主身邊,早就有個顏士玉在,而且顏士玉是在十四公主還沒闖出名聲的時候臣服的幕僚,於十四公主而言,有雪中送炭之情。
覃家選上十四公主的時候,十四公主已經不是很需要覃家,覃家於她而言,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事已至此,如何贏得長安公主青睞,才是娘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娘子何必總與那顏家女爭輸贏,娘子真正該重視的對手是那兩位。”崔珏溫聲勸說覃韻詩,“如果最後登上皇座的人不是長安公主,娘子才是敗了。”
從龍之功不可能只一個人得,何必跟同僚過不去,該多看看真正的對手。
覃韻詩豈會不知這個道理,她只是擔心舊事被重提。
“覃顏兩家是死敵,自先帝在時,兩家就從未停止過爭鬥,從明面上的官位,到私底下見不得光的事情,兩家的仇恨可不是共事一主能解決的。”
崔珏知曉此事,崔家也在朝中多年,那些過往全都寫在族中的書本中,況且崔家現在和覃家聯姻,算是聯盟了,怎會不清楚盟友的底細。
崔珏只是不想讓兩家的矛盾,影響到最後的結果,他繼續勸說:“顏家六娘子年紀不大,她恐怕並不知情,真正知情的人應該是顏家三娘子,所以娘子還是應該先對付大公主,為大局計,暫且放下恩怨,與顏六娘子合作才是上策。”
“你說的話我豈會不知!可你不要小瞧了顏六這個人,之前顏三掌權顏家,她就敢在家主眼皮底下另投長安公主,一看便知是個十分有主意的人,她年紀雖小,但志向遠大,孤注一擲瘋得很。”
覃韻詩對顏士玉的評價很高,隱隱超過了對顏士珍的評價。
這讓崔珏有些驚訝,他之前見覃韻詩對顏士玉多有不滿,還以為覃韻詩不喜歡顏士玉,現在看上去又不像是不喜了。
“這樣看我作甚!我對她不滿,是因為我知道她強大,弱小的敵人不配得到我的重視。”覃韻詩被崔珏看得有些惱羞成怒,她平日裡一副名門貴女的做派,溫柔和善,好像脾氣特別好,實際上她自傲至極。
她說楊家人覺得別人都是蠢貨,實際上她也不遑多讓。
大世家出身的人,天生就覺得高人一等,這是財富權力給她的底氣,更是她自身學識與能力給她的底氣。
崔珏很喜歡覃韻詩誰都看不上的驕傲,只是可惜,崔家保守,與覃韻詩的性子不合,導致覃韻詩對他多有不喜。
“記得娘子之前曾說,起初見長安公主,便是由顏六娘子舉薦,若顏六娘子當真知曉所有舊事,她還能做到這一步,可以說十分有容人之量了,這樣小的年紀,能有如此深的城府嗎?”
顏士珍當年都做不到對敵人如此友善,別說當年,現在顏士珍都做不到!看見覃家人,顏士珍眼神冷得像是藏了冰刃!
崔珏之所以這樣清楚,是因為他前些日子被調到史館做修撰。
剛去的時候,環境很好,同僚很友善,成親回去後,崔珏就沒有得到過同僚半分好臉色了。
“不知,繼續看下去吧。東安是顏家的族地所在,顏家在東安就如楊家在瀧陽,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為過,蘇銘在東安的所作所為,顏家不可能一點兒不知,我看這次大公主是要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
覃韻詩話音落下,蘇銘所在的囚車徹底消失在街道盡頭,駛入大理寺的牢獄。
當天晚上,蘇銘親筆寫下口供後,在獄中懸梁自盡。
口供上寫,他愧對家中父母,讀書科舉得了官後,不但沒有做一名好官,還被賊人利用,如今被推出來做替罪羊,他只希望,太子能為他伸冤!
這封口供傳到朝堂上,朝臣盡數嘩然,太子順勢在朝堂上遞出彈劾摺子一封,彈劾太傅顏濯,治家不嚴,縱容族人為害一方,脅迫朝廷命官等一系列大罪,就差把顏家要造反這個帽子扣在顏家頭上了。
彈劾摺子說得很嚴重,但滿朝文武沒有一個相信顏太傅要造反,連皇帝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這罪名已經一一列出,顏太傅必須得給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