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人也不見得有多在乎那些孩子,他可能有很多孩子都沒見過幾面,彼此之間的感情還沒有皇帝和大臣的感情深厚呢。
畢竟皇帝和一些老大臣天天都要在朝會上見面,一年見面的次數比後宮嬪妃見面次數都多,見面就有一份情,這情分絕對非比尋常。
要是一年之內,朝廷上皇帝器重的大臣死了七八個,皇帝能悲傷到哭成狗。
不光是情感上接受不了,工作量也接受不了,那些被皇帝器重的大臣,哪個不是管著一堆事情啊,真死了,全都是皇帝的活兒了。
而且,不光皇帝會上心,百官也會兔死狐悲,死了一個陳錄,到現在還有朝臣會提及,但死了那麼多皇嗣,有幾個朝臣會天天說?
“你也瞭解過養蠱,皇嗣們就像是甕中的蠱蟲,父皇在養蠱,百官也在挑選心儀的那個蠱蟲,等甕中只剩下一個後,所有人都會很滿意,因為這說明養蠱養成了。”
李暮歌說的話落在顏士玉耳中,激起顏士玉一身雞皮疙瘩。
顏士玉實在無法直視這種情況,她不能接受將人和蠱蟲相比。
“蟲子沒有感情,可人有啊!人和蟲子,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顏士玉覺得殿下的話,未免有些極端。
李暮歌沒再說話了,有些事情的本質就是如此極端,只是人們擅長用溫情的外套,將冷酷的內裡套住,偽裝成溫暖的模樣。
顏士玉看著默不作聲的李暮歌,突然想起了李暮歌和她的母親姐姐之間的關系。
還有自己與姐姐之間的關系。
人確實比蟲子要多了很多感情,可感情並沒有任何用處,反倒會成為做出不得已的選擇之後,折磨自己的東西。
李暮歌見這個話題結束,輕聲說起了她找顏士玉的正事。
“東安那邊的人回來了,東安縣令侵佔良田,私下放利錢,致使數百戶良民不得不將田地低價抵押,賣兒鬻女償還利錢,卻還是不足,最後被逼得背井離鄉,成為流民。”
“什麼?東安的縣令怎會如此!”
顏士玉大驚,東安是顏家族地,當地的縣令大多由親近顏家的官員擔任,只不過近些年顏家大部分力量都轉移到了長寧,老家那邊確實是疏忽了些許。
“東安縣令曾為太子門客,後走了楊家的路子,最後落戶東安,至今已有三年了。”
顏士玉這下是真瞳孔震驚了,顏家怎麼會允許一個和太子有關,走楊家路子的人,到東安去當縣令!
李暮歌從顏士玉瞪大的眼睛裡看到了驚愕與不解,遂解釋道:“因為他娶了一個顏家的旁支女子為妻,並且他是寒門出身。”
顏士玉沉默,她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顏家的事兒,所以,東安縣令所為,顏家知不知道?
顏士玉感覺心中有一顆星在閃爍,隨時會熄滅。
李暮歌沒管顏士玉的死活,同她細細說了一下這位東安縣令的來歷。
東安縣令姓蘇,單名一個銘字。
蘇銘是個科舉出身的寒門學子,當年科舉成績一般,只是被朝廷錄用,沒有前三甲那樣的好成績。
他透過科舉後,在外放為官與留在長寧兩個選擇中,選了後者,拜入太子東宮,成了太子的門客之一。
太子為彰顯自身寬厚,選門客的時候,宣稱不會看重出身,只要有才之人,均可投奔東宮。
太子嘴上說得很好聽,信的人也多,因為他是太子,不少被他忽悠的人會覺得,天下將來都是太子的,不管是世家出身還是寒門出身,總歸是要為太子效勞,太子一視同仁,理所應當。
蘇銘也是被忽悠瘸了的人中的一員。
拜入東宮後,蘇銘就知道什麼叫坑人了。
太子確實誰都收,問題是非大族出身,他壓根不給對方一點兒機會。
不受重視,坐冷板凳!
寒門學子看明白這一點後,往往會想方設法走關系,從東宮離開,這個關系一般就是走楊家的路子。
溜須拍馬,塞錢說好話,反正就是各種私下賄賂,楊家人會大發慈悲,將這些寒門學子調出東宮。
之後寒門學子去哪兒,楊家人就管不著了。
蘇銘便與大多數人的選擇一樣,走了楊家人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