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會以為天地之大,四處皆可施展,無論遇見什麼困難,只要一家人齊心協力,總能渡過難關。
等上了年紀,歷經磨難後才會明白,年輕時候的想法是多麼無知,年輕時候的自己是多麼無能。
“長生,是淩家對不起你。”
淩長生,這是貴妃的名字。
已經很久了,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有人喊她這個名字了。
貴妃被“長生”二字刺了一下,心頭一緊,長壽和長生,他們的名字是父母的期盼,在戰場上廝殺的武將,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活下去,活得久一些。
“從不是淩家對不住我,是我自己懦弱,榮陽說的沒錯,我太懦弱了。”
貴妃苦笑一聲,那些在戰場上馳騁的歲月,竟然陌生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騎馬在草原上奔跑是什麼感覺。
草原上的風,草原上的明月,許久不曾出現在她的夢裡了。
淩長壽動了動嘴唇,說不出安慰的話,最後他恨聲道:“父親和母親都想錯了,他們以為只要淩家送了女兒入宮,皇帝就會放過淩家,可沒想到,皇帝根本沒有放過淩家的想法,魏王和榮陽,他們都死了,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將淩家置於死地!”
貴妃眼珠動了動,像是突然之間迸發出了一絲活力,只是那活力是用怨恨作為養料,是因怨恨而存在。
“魏王是死於天火焚身,榮陽是被人當街截殺……”
“長寧城是天子腳下,若天子沒有允許,誰能有此偉力,當街燒死魏王,當街截殺榮陽?長生,皇帝他欺人太甚了,他將溫崇文送到西北去,就是想要將咱們的命!那酷吏害死的忠臣良將還少嗎?長生,不能再任由他如此了,淩家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上!”
沒了魏王,沒了榮陽,兩個皇嗣都沒了,淩家還有誰能依靠?
都不必等到下一個皇帝登基,現在的皇帝就不會放過淩家,淩家手握軍權太久,又立下了太多功勞,皇帝已經封無可封,自然也早已忍無可忍。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絕地反擊!
貴妃呼吸沉重了起來,她想,這麼多年了,淩家終於做出了一個她早就想要做的決定。
貴妃依舊怨恨淩家,厭惡她的親人們,可她同時也依賴著淩家,而且比起淩家,她更厭惡的人,是那個坐在皇位上,與她相處二十餘載的天子!
她早就想要將那個高高在上,自以為掌控一切的老家夥撕碎了!
淩家回長寧的前兩天,一直在忙活榮陽下葬的事情,皇室也在為此忙碌,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沒有再提及之前的彈劾,連那些平日裡看不懂人臉色的禦史大夫們,都沒有再開口。
李暮歌上朝的時候,都有些不太習慣安靜的朝堂了。
她面前站著的人,只剩下了三個,太子、大公主和八皇子。
八皇子變得特別低調,李暮歌想起來,自打吳王死後,八皇子幾乎沒有再朝堂上說過話,他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不知道是在憋什麼壞。
淩家既然已經回長寧,自然要來上朝,淩老將軍身上還有個國公的爵位,淩長壽身為淩老將軍的長子,頭頂了個世子之名。
只是世人從來不會喊他世子,大多數人都喊他為鎮軍大將軍。
淩老將軍在軍中的正經官位是驃騎大將,從一品,和他的國公爵位品級一致,從淩老將軍的官職可以看出來,皇帝對淩家已經是封無可封。
淩長壽上朝,直接站在武官最前頭,李暮歌想,要是姜家那位老將軍也上朝,淩長壽應該會往後退一位。
皇帝估計上朝的時候心情能好一點,不用一坐下就看見讓自己心塞的臉,以至於一整個朝會都沉著臉,一看便知皇帝心情極差。
別的大臣都以為是因為榮陽公主死了,所以皇帝才心情不好,李暮歌站得位置離皇帝很近,她能感覺到,絕對是因為淩長壽上朝,老登心情才會這麼差。
前幾日榮陽剛沒的時候,老登心情就差了兩天,接著就沒什麼波動了,聽說前兩天後宮傳來好訊息,有個宮妃誕下一名皇子,老登還笑著給那名宮妃升了個品級,從才人升到了婕妤。
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