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母妃還沒去世,或許還有轉機。”
李暮歌看著寧澤世痛哭,深深感覺到了古代人的開放,放到現代,一個中年男人估計寧願憋死,也不願意在外甥女面前哭。
“唉,你母妃就是太倔強了,以前如此,現在依舊如此,沒人能讓她改變自身。”
寧澤世哭了一場,平複了情緒,對姐姐的未來並不看好,他和家中長輩不知用了多少法子,也從來沒有改變過寧寄錦的想法。
李暮歌從懷中掏出一沓紙,上面全都是略顯淩亂的字跡。
她將紙遞給寧澤世,寧澤世接過來一看,震驚不已。
“這、這是阿姐的筆跡!”
“詩人不幸詩家幸,千古文人皆如此。”
李暮歌看到這些詩稿的時候,她也很震驚,震驚到當時就決定,要為未來學生的課本增添幾筆,多讓他們背些詩。
寧澤世剛止住的淚霎時又落下,詩稿上的詩大多滿是愁難困苦,多有黃泉碧落之類的詞句,說是鬼氣森森也不為過。
與寧寄錦年輕時觀望世界不同,她現在在寫自己的世界。
寧澤世的目光停在一句“殘月不知燭淚冷,曉窗還照斷腸時”上,心中感嘆不已。
“昔年,阿姐曾賦一首《商婦吟》,被眾人傳唱,世人無不為商婦而落淚,感嘆數載青絲盡染灰的深情,我本以為那是阿姐靈氣最盛之日,沒想到,今日還能看見更好的詩。”
“母妃這些詩稿實在難得,被鎖宮闈之中太過可惜,所以我想請舅父將其編成冊,印成書,傳誦天下。”
印書!
寧澤世呼吸一滯,他震驚抬頭看向李暮歌,只看見李暮歌眼中的堅定。
“宮妃所寫詩詞,不能流傳在外,有辱皇家威嚴。”
寧澤世說到最後,聲音幾乎嘶啞,滿是不甘與怨懟。
但這就是宮規,宮妃們屬於皇帝的小妾,她們的一切都屬於皇帝,別說她們的詩,就是皇後的詩,也不能隨便傳出去。
皇權為重,詩中詞句若是被有心人曲解成為對皇室的不滿,對皇帝的不滿,必將引來紛爭。
“不用原名,取個號,別人都不知曉的那種。這些詩與母妃年輕時所寫的詩,風格已經完全不同,想來無人能察覺,這是母妃所寫。”
等她上位,再揭露此事。
李暮歌想好了,如果她沒能上位成功,那就啟動第二方案。
她打算在良嬪的墳墓之中刻上這件事,再在寧家的墳裡也刻上,千百年後人挖掘出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感謝現代的考古學家們,追尋真相!
“世人不知這是阿姐所寫,又有何必要將其宣揚出去呢?”
寧澤世有些鑽牛角尖,他想要看見昔日那個才華笑傲長寧城的阿姐,而不是現在這個,被困在宮廷之中,半生不得出,最後寫出鬼氣森森驚豔世人詩句,卻註定沒有一個善終的良嬪寧寄錦。
“當世無人曉她名號,後世未必不知,記錄在紙上的東西,從來不用爭一朝一夕,而是爭萬世之名,舅父,此事於你我而言不難,於青史而言,卻無比重要。”
良嬪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她或許也不是個合格的姐姐,合格的女兒,但她是一個超出時代的詩人。
她擁有上天賦予她的才情。
寧澤世最後還是點了頭,他覺得李暮歌說得很有道理,有時候人就是容易被眼前的局面困住,忘記往後看。
見第二件事已經好了,李暮歌立馬提起了第三件事。
前兩件事,寧澤世都能安安靜靜地聽,這一件事,他卻沒法保持安靜了,因為李暮歌張嘴就說了一句足以將整個寧家帶入深淵的話。
“我要殺榮陽。”李暮歌的聲音無比堅定,像是在訴說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那般,充滿了赤忱,“還請舅父幫我。”
寧澤世不自覺瞪圓了眼睛,看著李暮歌的眼神,像是在看夢中的怪物。
他或許覺得,此刻自己就是在夢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