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嚴格控制能量消耗,飛船內部為船員補充能量都是以緩慢的方式進行,二十五位採礦人加上拉哈爾,充足能量大概需要八小時,
幸好在近地軌道上,飛船上的計時裝置還是正常的。
在這段時間內,我產生過無數個念頭,又一一被否定。直覺告訴我,這顆星球並不如外表看上去那麼冷漠,在它那厚厚的冰層下面,一定還蟄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某種恐怖的力量,也許就此離開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但理性又告訴我,從草海星球出發以來,這裡是唯一一個確定有原礦石儲藏的地方,我們耗費了那麼多能源來到這裡,就這樣一無所獲地離開實在不算明智,而且飛船上的能量還在持續下降……
“主人”,拉哈爾悄無聲息地走到身邊,打斷了我的沉思。
“休息得不錯”,我看著他,那黑色的臉龐上,兩隻圓溜溜的黑眼睛正閃閃發光。
他撓了撓頭,那些樹葉般的頭髮簌簌作響,我不禁暗自想笑,他什麼時候學會這個小動作的。
“有話想說?”我問。
“主人,你是否一直在考慮要不要返回去?”
“是的”,我看著舷窗外那片炫目的雪白,“是有些猶豫,這顆星球有點令人難以捉摸。你的意見呢?”
“我建議再次降落。”
“為什麼?”
“我覺得我們不能就這樣逃跑”,他一臉嚴肅模樣,“它教導我們,生命就是戰鬥5!”
我不由得笑出了聲,“哦?與誰戰鬥呢?你的敵人是誰?它們在哪兒呢?”
“我不知道,主人”,他微微搖了搖頭,“但是我知道我們應該回去。不管這個星球上有什麼,我們都不應該就這樣空手離開,我們必須找到原礦石。為了原礦石,為了我們能抵達最終目的地,我願意與不可知的一切戰鬥。”
看著他堅定的目光和絲毫不加掩飾的勇氣與真誠,我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了。“拉哈爾,你真的做好準備,要與不可知的一切戰鬥嗎?”
“是的,主人。我記得很清楚:要活下去就要戰鬥,與你所處的環境戰鬥,與你的同類戰鬥,與其他文明戰鬥,但更重要的是與你自己的缺陷和懶惰戰鬥。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他並沒有把它的話完整地複述出來,沒錯,這是它給孩子們上課時說的第一段話,但是後面還有一句:”直到你最後直面‘真一’的那一刻,你才能永遠安息。”
他還太年輕,還不明白什麼才是“直面‘真一’的最後一刻”,什麼才是“永遠安息”。我輕輕嘆了口氣,“好吧,我批准你的建議,飛船現在返回。”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我們的飛船很快就返回之前降落的那片冰原,剛開始時一切看上去和離開時沒有兩樣,冰原還在腳下閃著白光,那些巨大的奇怪圖案也還畫在原地,一輪蒼白的太陽掛在頭頂,另一輪沉在地平線下,只露出了小半張臉,時間在這個星球上好像就從未流逝過,甚至我們留下的探井井架也還孤零零地矗立在冰面上……
但是,那幾座遙相呼應的圓錐形雪山卻不見了!
它們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或者說只不過是一幅虛幻的影像,是被一扇比雪山表面還要光滑的鏡子照出來的幻影。
“確定是這裡嗎?”我深吸一口氣,看向拉哈爾。
“是的,主人”,他怔怔地盯著飛船上的定位儀,又轉頭向舷窗外四處張望,“空間定位和地理座標都沒有錯,我們留下的井架還在這裡……那麼大的幾座雪山,非常明顯的參照物,它們怎麼會就這樣消失不見了呢?”
鎮靜,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鎮靜。
“如果定位沒錯,那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一絲煩躁的神情從他眼中掠過。
“那些雪山是活的,它們是某種生命體。”
“不可能!”他脫口而出,隨即又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聲音也變得遲疑,“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這個星球上沒有任何力量能移走幾座山,還能做到不被我們發現,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近地軌道上。既然這樣,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這些山是活的,它們自己走開了。”
“活的雪山?”他的語氣聽上去將信將疑,“可是,之前我們認真掃描過很多遍,這顆星球上沒有發現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
“生命有很多種形式”,我說,“飛船上現在的所有探測手段都是基於對已知生命的認知,但是宇宙這麼大,我們對生命型態的瞭解其實還遠遠不夠。”
不是遠遠不夠,其實是一無所知,就像草海星球上的那些古老壁畫,那些黑色的四方形“石塊”,誰又能想得到它們曾經也是高階生命,而且曾經還抗爭了那麼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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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它們”,他又不自覺地撓了撓頭,“它們走到哪裡去了?”
“這是個好問題”,我望著舷窗外,白茫茫的冰原上空空蕩蕩,“它們到哪兒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