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沈行都沒有醒來。
婢女去打探了訊息,據說那郎中頗有手段,祖上是太醫院院正,後宮爭寵慘遭陷害,被驅逐出宮門,這才成了遊醫。
沈行中毒後及時得到了救治,那太醫先是運指如風,凝聚心力內力把他體內十二處大xue全用金針封住,而後將毒逼至一處,生生逼了出來。
這三天,宋婉滴米未進,只喝了點水。
婢女正俯下身苦苦勸著,宋婉就聽到門外虛浮的腳步聲。
她抬眸望去,門外的日光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他揹著光,原本端正挺拔的腰背有些虛浮,走的很慢,可他每靠近一步,她就像是要蘇醒了一般,心跳逐漸加快,洶湧又熱烈的感情再也掩藏不住,她在他倒下的剎那撲上去抱住了他。
“大人,您怎麼這就下床了!您還沒好全呢……”門外周決的喊聲焦急又無奈,“宋姑娘又跑不了!”
“婉婉。”沈行的臉色蒼白,一隻手扶著門邊,不讓自己完全倚在她身上,輕喘了口氣說,“你還想殺我麼?”
“是……是為了沈湛嗎?”
“就當我死過一次了,行嗎?”
宋婉搖頭,眸光瀲灩,一張煞白的臉上布滿了眼淚,“我不是故意的,我從未想過殺你!珩舟,我、我什麼都告訴你。”
她扶住他,讓他倚床榻上,手指與他十指相扣,良久,她緩緩道出了一切。
包括那張和離書。
“他行的惡事難以細數,這樣的人,不該為帝王。”宋婉容色黯淡,眼神卻明亮,“先帝驟然崩逝,他密而不發,就是為了矯詔。那份真的詔書必須找到才是。”
沈行目光複雜,垂眸一直看著她,半晌,小心翼翼的低聲道:“那你對他,並無情意?”
宋婉輕輕嗯了聲,想觸碰他,又不好意思。
沈行將她懸在半空的手握住,緊緊貼在自己胸口。
十日後,京畿生變,冀州先知。
大晚上的,晉王兵諫帝都,帶著五萬精兵就忽然殺入了帝都外三十裡處。
三王之中,榮王閉門不出,雍王不知所蹤,就晉王的精銳部隊氣勢洶洶,打著拱衛皇城的旗號兵臨城下。
百官們驚恐之餘又覺得意料之中。
多日未見陛下,連長公主都進不去宮,確實有蹊蹺。
帝都防務還在司禮監手裡牢牢把控,歷朝皇帝到了晚年,都極為信任宦官,宦官不比文武百官,沒有氏族沒有後代,只過好這一輩子,孤家寡人,完全仰仗皇權而活。
李舜當即下令鎖了城門,並且傳令誅部,不主動,反擊也不必手軟,冀州大營的五軍營神機營就在來救駕的路上。
城門之上,沈湛面色冷沉,望著下面黑壓壓的精銳,田地被踏平,兵器鋥亮,空氣中一片肅殺之氣。
那五萬精兵,是實打實上過戰場的,不比他私下練兵的那些衛軍,晉王雖然只帶了五萬人,那於生死間磨礪過的威壓,完全不是他那麓山裡練出來的五萬人可比的。
沈湛踩著官靴,一步步踏上城牆最高處,一襲白衣被北風吹得翩躚翻飛,遠遠看去猶如一隻孤高的鶴。
“晉王叔可知藩王非詔擅入帝都皇城是何罪?”沈湛漠然道。
“珩瀾,好久不見啊。”晉王笑道,眼睛裡卻沒多少笑意,蘊藏著野心和決絕,“藩王入帝都皇城,一則是為了帝薨來奔喪,二則是帝都有人謀反,前來拱衛皇城。這兩樣都佔了,我來有何不可?”
沈湛說出的話卻並不疾言厲色,“王叔怕是有了誤會。陛下聖躬違和已久,我這幾日都侍疾在側,一時抽不開身,讓王叔生了誤會。李舜,把陛下親手所書的聖旨給王叔一看。”
李舜雙手接過,一路小跑下了城牆。
晉王開啟手中的聖旨,騎在馬上冷冷一笑,“立你當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