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面前永遠是笨的,傻的,太喜歡她,就信她的所有謊言。
他恍然間好像能看見那個在樹下狡黠一笑的女子,沈行的唇角勾起,將紅綢扯下,大步往外去了。
一路轟隆隆奔襲,終是到了帝都外三十裡。
一路走來關卡重重,到了永定城門外時已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多方打聽之下,什麼傳言都有。
城門落鎖,沈行心知宮裡必然有變,進城之事只能暫緩。
多方籌謀之下,摸進了沈湛駐紮在冀州的暗營。
當宋婉獨自騎著馬趕往冀州的時候,沈行已經憑借這些年來為晉王行事獲得的資訊,取代了暗營副指揮使的位置。
宋婉跳下馬,將行囊精簡,只留沈濯的令牌、和離書,還有墨大夫給的錦囊。
冀州營地的位置,並不難打探,原本也是十二團營中的五軍營的駐地,只不過將麓山裡的兵混了進去罷了。
宋婉摸進大營的時候,這裡剛經過一場廝殺,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屍體,還有身上帶血的傷病列成一排,卻無一人敢出聲。
宋婉躲在營帳後面,大氣都不敢出。
“這些人屢次試探,沒完沒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威壓和煩躁,“那李舜號稱內相,無人敢違逆他,沒事對我們指手畫腳也就忍了。還有總兵官,城裡都亂成什麼樣了,也不說來個信兒,我們是按兵不動還是怎的?現在又來個神機營,也騎在我們頭上!那個神機營的副指揮使呢!?”
“昨夜裡是神機營派人巡邏,指揮使大人抓了幾個刺客,此刻應在水牢審理。”另一個男人回複道。
他們這些人都是軍伍出身,看指揮使的身法就知不容小覷,即便將領不服,也沒得辦法,誰讓是陛下忽然下令設立的神機營呢。
“大人,神機營雖才設立,卻與咱們和八千營並稱三大營,副指揮使不像個好相與的,大人還是別和他較勁了,咱們得互通有無啊。”男人勸道。
“屁話!叫他過來,這爛攤子憑啥丟給我們五軍營收拾?他們的人夜間防範不到位,才進了這麼多刺客,叫他過來!” 那個男人的聲音更煩躁了。
話音剛落,就聽著馬蹄聲漸近,有刀鋒摩擦刀鞘的冷硬聲,而後宋婉聽到了無比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冷漠又鋒利,“胡大人好大的脾氣。幹脆傳令下去,五軍營的警戒防衛也交給本官吧。”
“你!”胡大人被噎了個正著,惱怒道,“昨夜進了那麼多刺客,白天你倒是就進水牢躲懶?可審問出什麼來了?”
那個聲音淡淡道:“胡大人歇息去吧,白日裡熱,水牢涼快,帶著弟兄們都躲進去舒坦舒坦,免得死的人多了,主子拿胡大人的頭祭旗。”
宋婉心頭一顫,輕手輕腳地探出頭來,便看見那高大清雋的身影,他穿著利落挺括的黑色勁裝,革帶束腰,面容冷峻。
是沈行?
沈行怎會在這裡……成了神機營的副指揮使?
他怎麼可能和沈湛一起謀事!
胡指揮冷哼一聲,沒有了方才強橫的態度,把刀收回刀鞘裡,“死的全是我們五軍營的將士們!煩請副使大人好好收斂了,走!”
這個副指揮使忽然到來,又架子極大,一般見不著人,一時拿不準是誰的人,若是那世子湛的親信,的確得罪不得……念及至此,胡指揮使抬手收兵,往營地走了。
“誰,誰在那?”忽然有人喊道。
宋婉本能地想走,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低垂著頭,只聽得見沈行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心上。
“是個女刺客?還是誰派來的奸細!”士兵將宋婉的手臂扭住,送到沈行面前,“聽大人發落!”
沈行冷冷道:“把她送到我的營帳裡來,我親自審理。”
沈行說完這話轉身便走,像不認識她似的。
宋婉一時啞然,手腕被綁起來,火辣辣的收緊,疼的厲害,他卻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帶著忐忑的心緒,宋婉被扭送進了營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