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眾人惶惶猜測的時候,皇帝又以雷霆手段平了蠢蠢欲動的亂黨。
念及往事,榮王總覺心裡慼慼焉,回首望著王府中井然有序灑掃的婢女,還有一排排站的筆直的侍衛,知道自己此時作為主心骨不能亂。
“關門,前門後門都關緊,多派些人守著。”榮王神情嚴肅,指揮道,“不進不出。”
“府裡糧食還有多少?”榮王看向管家。
皇帝病危,皇嗣又單薄,這會兒將兒子召回宮裡,是什麼意思已經在明面上了,□□王深知自己那老哥哥深不可測,經常有些出人意料的舉措,說不準就是趁此削藩呢,不得不防啊。
管家連忙將細碎的那些事都稟報一番,府裡的糧倉充盈,人吃馬喂的大半年都見不了底。
糧食夠,便不慌。
任外頭風雲變幻,他老老實實在封地守著,誰能挑出錯來?
“誒,府醫都在?”榮王忽然問。
“都在都在!”管家道,頓了頓又說,“除了墨大夫,墨大夫好像被世子帶走了。”
而另一邊,沈湛和宋婉的馬車不分晝夜地疾馳在去帝都的官道上,揚起一陣塵埃。
一路上穿過許多城池,出入城的口子收緊了。
宋婉心下隱隱不安,不知墨大夫怎麼樣了,不知陳婆子把賬本帶出去沒有……
她掀開車簾,山風迎頭吹來,越往北,入秋越早,層林盡染,落葉起起伏伏地飄蕩著。
皇帝病危,沈湛真的要稱帝了麼?
一雙冰涼的手覆了上來,沈湛神色從容淡然,安慰道:“別慌。一切有我。”
到了帝都,沈湛換上了世子冠服,端嚴坐在轎攆之上,頭頂是巨大且華麗的華蓋,遮住了絕大部分日光。
他蒼白瘦削的面容還是沒什麼表情,手中拿著要上奏的奏書,碧波祥雲通臂上的四爪蟒紋猙獰顯貴,生出了令人生畏的距離感來,當真有幾分帝王氣象。
“婉兒,就送到這吧,你且回官邸去,不必隨我進宮。”沈湛一手搭在赤紅色鎏金扶手上,俯下身對她說。
沈湛見宋婉怔愣看著他,不像從前那般戲謔嬌俏,竟有種從未有過的疏離之態,他心下黯然,伸手將她垂落的耳邊的碎發別到而後,溫柔道:“怎麼了?”
宋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沈湛一路走來的不易她看在眼裡,可他所行之事又的確喪盡天良,現下都夏末了,她胸口傷還會痛癢難耐。
如今他離帝位僅一步之遙啊……
這種矛盾的心理交織拉扯,她只覺得心下一片混亂、
“陛下,真的會……”宋婉踮起腳,小聲在他耳邊問道。
真的會封你作太子,傳位於你麼?
沈湛笑了笑,表情陰鬱淡漠,有種心有成竹的冷定。
他摸摸她的發話,示意一旁的侍從過來將宋婉安全送回官邸。
來迎駕的太監高唱一聲“起”,轎攆便沿著朱紅色的宮牆一路往禦極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