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字一句,他說得平常,在場的人卻都心下慼慼,北境與多國交界,一直以來都是大昭的心腹大患,這些年來不僅有了太平日子,還如數將早年割讓的土地收回,除了晉王多年駐守,與沈行在北境的耕耘脫不了幹系。
如今,是想一擊制敵,晉王才寫信來希望沈行領兵支援北境。
是戰或不戰呢?皇帝的身體還能等到捷報歸來麼?
榮王不管那個,總覺得這些年雖然戰火未平,卻都是離雲京極遠的事,若是他一輩子不出封地,那便是一輩子都不會被戰火殃及。
而沈行要走,不成親,沒孫子,那不行。
榮王幽幽道:“你走可以,走之前把婚成了。王妃選不出來就再等等,側妃呢,我看不錯。”
說罷,往夏旎蘭的方向一指,“蘭丫頭這些日子在府裡,我看了,是個伶俐人兒,正配你。”
“宋氏,就交由你來操持他們的婚事吧。”
宋婉臉上一直掛著溫婉的笑意,“是,妾身定好好為小叔和夏姑娘……”
沈行睨她一眼,帶著鋒利的恨意,寒聲說道:“嫂嫂,當真要為我與旁人操辦婚事?”
“你真的甘願嗎?”
宋婉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眸光如秋水般明淨坦然,“能為小叔操辦婚事,妾榮幸之至。”
她能怎麼樣呢,此生與他無緣了。
她向來不是拖泥帶水之人,事已至此,他娶誰都比娶她好,起碼名聲無損。
沈行周身彌漫著滿滿的壓迫感,手中的酒杯收緊,臉上一片冷肅,“我的婚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四年前,他就想娶她,她沒有鬆口。
現在,她又要操辦他與旁人的婚事。
“你怎麼跟你嫂嫂說話的?”沈湛冷冷道。
宋婉不想讓人看出破綻來,連忙揪住沈湛的衣袖,“無妨的,小叔或許是因為北境戰事心煩,才口不擇言了些……”
沈行目光灼灼,語氣冷硬:“北境戰事沒有到能令我憂心的程度。”
“我只是單純的不想娶夏旎蘭。”
“我想娶的,一直是像嫂嫂這樣的妙人,嫂嫂為我尋一個過來?”
沈行英俊的面容上是玩世不恭的笑,語氣隨意又充滿挑釁,宋婉幾乎以為他瘋了,竟在這樣的情境說出這話來!
宋婉目瞪口呆的同時,她聽到了茶盞碎裂的聲音。
身側的沈湛面無表情,宋婉卻知道他憤怒到了極致。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太康縣主早就想發作了,再也忍耐不住,站起來不悅道:“珩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旎蘭出身書香世家,模樣又好,怎就還比不上宋氏了?何況宋氏是你嫂嫂,你這麼說合適麼……”
話音剛落,忽然又淩厲的風聲傳來,緊接著是“嗖嗖”的冷箭聲。
大殿中的燭火驟然熄滅!
“有刺客!保護王爺!保護世子!”門外的侍衛疾聲喊道。
黑暗中,是兵刃相接的聲響,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將宋婉擠到一邊去,她就著朦朧的月光,看見沈湛被一群黑衣人重重圍了起來。
刀劍交接聲、菜餚珍饈落地碎裂聲、還有婢女們驚慌失措地呼聲不絕於耳,宋婉就著一點月光,手忙腳亂地想逃離混亂。
鼻息之間是血腥氣,鮮血飛濺到她臉上,溫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