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覺得,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轟然的巨響越來越近,一棵棵參天古樹都倒了下去……
她喃喃道:“這輩子陰差陽錯,就這麼著了。下輩子吧,下輩子你要牽好我,別、別被我的口是心非騙了。”
沈行愣住,一顆心又澀又甜,激蕩不已,雖然面對著天災,還不知以後如何,他卻覺得此生無憾了。
沉溺在愛而不得的苦海裡,終是有了上岸的一天。
她與他,心意相通的啊。
她愛他,多好……
沈行的手有些顫抖,他什麼也不顧了,於天塌地陷兵荒馬亂中與她緊緊相擁,火熱的吻落在她臉上,吻去她的眼淚,顫聲道:“婉婉,婉婉,我知足了。”
“婉婉,抱緊我。”他閉上眼,埋首在她頸側,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安。
大地被山洪的呼嘯夾纏得顛蕩不已,一棵棵樹倒下,交錯交織,興許是天可憐見,沈行與宋婉所在的那棵巨樹剛好被一旁倒下的兩棵穩穩架住,免於被山洪沖刷而倒塌。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強烈的震蕩過後,一切穩定了下來。
山洪過境,帶走了許多人命,但也有活下來的。
活下來的人歡呼、怔愣、驚愕。
沈行一行人也損失了大半。
宋婉從沈行懷中探出頭來,看著樹下的一片狼藉。
她推了推他,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低聲道:“沒事了。松開我吧。”
可他卻死死不鬆手,歡喜道:“你方才說什麼了?想不認賬麼。”
“殿下!殿下可安好?”周決喊道。
“好著呢。清點一下損傷的弟兄們吧。”沈行道,而後扣住她的腰,輕巧地跳了下去,穩穩落在方才沖過來的巨石上。
山洪還未褪盡,有渾濁的泥水到人小腿處,沈行俯下身,示意宋婉上來。
“……不了吧。”她將鬢邊的額發攏在耳後,有些尷尬。
方才是以為沒了活頭,才將心裡的話一吐而快。
可現在……
沈行笑道:“婉婉怕什麼?這些人都是與我在北境出生入死的,都知道我心裡有個你,你還遮掩什麼?再遮掩,我抱著你走。”
“而且你不怕這水裡有水蛇或者斷肢什麼的?”沈行輕描淡寫道,“洪水過境,水裡可什麼都有。”
宋婉只得爬上他寬闊的後背,任他揹著走。
一切亂作一團,被劈下來的樹枝、動物死屍、甚至還有門板木盆,每一步下腳時都得小心,沈行身姿挺拔,極其認真的行走著,彷彿是揹著全世界似的,穩穩當當。
邊走,邊看到水裡的東西愈發的多,果然有沈行所說的斷肢,木盆裡還有死透了的嬰孩,那稚嫩飽滿的小臉青白,還保持著尋找母親的姿勢。
宋婉嚇得抱緊了他,在這天塌地陷般的天災裡,她已顧不上堂皇的分寸了,其實不止是她,為了救助百姓,那些侍衛們毫不猶豫扶起婦孺老幼,顧不上避嫌。
沈行倒是面不改色的。
宋婉想,在北境他應是什麼都見過的,這等血肉模糊都不算什麼,泰山崩於前而淡定自若,怪不得能當上雍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