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太專注於感受自己掌心的感受,以至於夏旎蘭晃了她好幾下她都沒有反應。
直到沈行的目光投過來。
先是驚訝,而後溫和,淡淡的,幹淨的目光。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像是那日的爭執做不得數。
而宋婉身側的夏旎蘭,因為沈行的溫和,心中對他的懼怕消退了一些。
她臉色微紅,鼓起勇氣道:“見過雍王殿下。”
宋婉垂首與夏旎蘭一同行了一禮,端方溫婉,客客氣氣,根本看不出她就在幾天前才鋒芒畢露地推開他。
沈行垂眸看向宋婉,濃綠色的花蔭點綴下,她眉目顯得特別清麗,神色卻疏離,擺出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
府邸四處百廢待興,她立於其中,有種孑然於天地間的不羈與清冷。
那紅唇未張,讓沈行想到那一日她噼裡啪啦說了一堆氣人傷人的話。
不可置信的是她說的那些話他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她倔強的神情和那讓他想要以吻來堵住的嘴。
宋婉垂著眼眸,腦海中想的都是找個什麼藉口離開,讓夏旎蘭和沈行單獨相處,可她的視線卻被沈行的手吸引,幹淨修長,指尖泛紅,拇指上套著的扳指勾勒出虎口鋒利流暢的弧度。
他的手一直很好看。
還很有力。
宋婉覺得有些熱,裡衣都沁了一層薄汗,想找個涼快的地方。
“王府還在修葺。”沈行道,“二位在此不太安全,上一旁耳房稍坐片刻吧,待我與他們說完。”
他臉上始終掛著溫和平靜的笑,顯得他本就英俊的面容斂了鋒芒,有種親和,能讓人忽視了他已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從而減輕了距離感,就連一向膽小的夏旎蘭都點頭答應了。
她甚至覺得之前自己對沈行的懼怕來的莫名其妙。
他明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啊。
這府邸能看出是封閉許久了,那些惟妙惟肖的石刻都粘了蛛網,目光所及之處還有一汪湖水,這麼久無人搭理,竟不是死水。
宋婉和夏旎蘭找了處陰涼地方坐下。
“縣主說雍王殿下性冷心熱,讓我主動些,多與他走動走動。”夏旎蘭臉色有些紅,眉眼低垂,“嫂嫂說,雍王殿下他是這樣的人麼?”
夏旎蘭也不是有意與宋婉交好,只是王府裡頭年輕女子且和她一樣外來的,就只有宋婉了。
宋婉客氣道:“殿下不在府裡的那幾年恰巧我入府,我與你一樣,不清楚殿下他是何等人呢。”
“我總覺得殿下他很兇。”夏旎蘭垂眸,聲音有些苦澀。
宋婉想,是很兇,殺人的時候,以一敵十啊,還教她埋人。
“我知道我配不上殿下。”夏旎蘭又低聲道,“殿下說過他有心上人了,縣主卻非要讓我來……別討人嫌了還不自知,我心裡惶恐得很。”
宋婉的心忽然有些軟,安慰道:“殿下他說不定就是隨意說的託詞而已。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內情詭譎多變,殿下他可能只是想先建功立業。”
“那他可有喜歡的人了?”夏旎蘭遲疑片刻,望著宋婉,“嫂嫂見過麼?”
“你多慮了,雍王殿下房裡都是連個通房都沒有,很是潔身自好。”宋婉微笑道,“即使有,也是前塵往事了。如今殿下封王,前途不可估量,夏姑娘要把握住。”
夏旎蘭眸光有些黯淡,“那或許是殿下他沒看上我吧……”
宋婉心裡無聲的嘆息了一下,這姑娘如此貌美,連同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那弱柳扶風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這樣的美人怎得這麼自卑呢。
她不去思量與沈行的舊情了,他以後娶誰,也與她無關,所以她並不想參合夏旎蘭與沈行的渾水,可她已經為沈行美言了幾句了,不如送佛送到西。
“啊,你在這等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找找淨房。”宋婉蹙眉道。
給夏旎蘭和沈行製造些獨處的機會吧,她不能這麼沒有分寸的真陪夏旎蘭在這等著。
夏旎蘭緊張道:“要緊麼?我陪你一同去吧。”
宋婉道:“不必不必,你要是和我一同去了,雍王殿下過來看不見我們,該以為我們走了呢。”